叶照突然便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只咬了咬唇,回身对守夜侍者吩咐道,“拣些殿下素日爱吃的膳食送来。” “等等,再问一问医官,可有汤药要用?是膳前用还是膳后用?别同早膳冲撞了。” 还未至平旦,晨曦未露,外头乌蒙蒙一片,静得很。 她声音低柔,萧晏却还是听得清晰。 萧晏听清了,便开口追话。 “请苏神医侍药。” “早膳送两份,添一盏阿胶羹” 这清辉台二十年来,头回入住女子,哪怕是一个六品孺人,府中侍者也不敢怠慢。故而这一夜由从贤妃处拨来的掌事,廖姑姑亲来上值守夜。 廖姑姑年近三十,梳单螺髻,着一身杏色窄袖襦裙,朝叶照欠身行礼时嘴角挂着欣慰的笑。 能有条不紊地传各司,还能想到药膳和早膳的前后用法,是个心细的。 甚至得了侍寝,还能连着陪同侍膳。 阿胶羹最是滋阴补气。 想来昨夜是受累了,好在殿下会疼人。 廖姑姑替贤妃娘娘松了半口气,眼前这厢是个有造化的人儿! 叶照有些报赧,实乃对方穿戴齐整,自己却还是一身小衣,难免局促。只是看着远去的人影,叶照尤觉哪里不对,却一时想不起来。 “过来!”萧晏似想到什么,搁下书卷起身。 转入内室,到了床榻前,叶照方发现萧晏手中多出把匕首。 “忍着些,总归要疼一回的!”萧晏拾起她左手,拣了食指划破口子,往那块雪白的巾帕上挤出血来。 叶照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合着是拉她来挨昨夜没受的疼。 偏那厢还在说,“这点疼赶不上那遭!” 叶照垂着眼睑,怎么就能青天白日说得这般心不跳气不喘的。 “疼吗?”萧晏扔了匕首,从案头拿来个小瓶倒出粉末给她敷上,转眼便止了血。 “……疼的。”叶照皱眉。 萧晏盯了她一眼,撂开手,甩袖转出内室。 止血粉中有一味草药红爻,虽有极好的止血功效,却用来极痛。每回他自个用,都能逼出层冷汗。她倒好,连个寒颤都没打,眉头都是提醒了才皱。 所以,霍靖是怎么训的她,苍山一派又是什么邪魔妖道,能让她痛也不喊出来,甚至麻木到都感觉不到痛楚! 萧晏呼吸一窒,猛地顿下脚步转过身去。 叶照随在身后,眼看避之不及就要撞上他胸膛,遂提气往后移了半丈。 “你离本王那么远作甚?”萧晏欲要揽人的手扑了个空,只愤愤掩过尴尬。 叶照正欲回话,捧盆端水的司寝和持斗捧炭的司制两处正前后脚鱼贯入内。 皆是一副神色匆匆,屏息不敢喘气的模样。 “殿下安坐。”叶照弯下杏眼哄他。 萧晏静了声,由她侍奉。 叶照拣过帕巾给萧晏温面,然后点了一支香计时。 遂站在一旁研磨澡豆,未几澡豆成粉。叶照看了眼香,正好过半,便揭开巾帕,转身拿起匣屉里的青铜剃刀。 湿润刃面占上澡豆粉,自然形成糊状。 叶照手法轻柔又细致,一点点敷在萧晏面上。 萧晏坐着,叶照站着。 叶照屈膝俯首,鼻息随着剃刀从下颚至鼻下至耳畔,丝丝缭绕。 耳畔处收尾,后半寸便是脖颈,鼻息全落在上头。 萧晏偏头躲了躲,“痒。” “别动!”叶照拨正他的脸,“就好。” 有些动作连着语调全刻在骨子里,怎么自然怎么来。 两人都顿了顿。 叶照先回的神,洗净剃刀,开始给萧晏剃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