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适时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垂眸轻叹,“辛婵,你一定要杀了予明娇,替我报仇。” “哪怕来生做了那无根的浮萍也好,飘去天涯海角,也再不必回到这座孤城。” 她的声音好似是在辛婵的耳畔,又似乎是从辛婵心底的某个角落钻出来的,一声声一阵阵,如同蛊惑诱哄般,妄图令她屈从。 头脑一阵晕眩,胸口有无端的钝痛传来,她并不知此刻自己眉心那一抹银蓝双色的火焰痕迹在不断闪烁。 那一瞬,她又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沅霜不知道去了哪里,那对中年夫妇却凭空出现,衣衫褴褛,相互扶持地站在她的眼前。 他们都是这座城里最为普通的百姓。 父亲天生是一张严肃的面容,母亲也从来只会对她说些尖酸刻薄的话。 但此刻,他们却是如此温柔地在看她。 “婵儿,爹不该把你送到城主府去,是爹的错……”那个从来不会说一句软话的中年男人却在这一刻,泪眼朦胧,几近哽咽地对她说着这样的话。 “婵儿,阿娘也很后悔,阿娘已经在攒钱,本想把你的死契赎出来……可到底也没来得及……”女人哭得更厉害,辛婵还从来没见过这位生于穷困,大半辈子都在操劳的母亲哭成这副模样过。 无论辛婵多么怨恨他们,但说到底,他们也是生她养她十几年的亲生父母,从幼时到少年,辛婵无法否认的是,她对他们始终都留有期盼。 辛婵眼眶里已经有了水雾,她的喉咙有些发紧,此刻紧抿着嘴唇,却又终归还是没有忍住开口,“你们……” 她的嘴唇有些发颤,“你们真的,后悔过吗?” 声音越来越轻,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几乎再将眼前的这两个人看不真切,但她却分明听到母亲的声音: “婵儿,你也是阿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阿娘……很爱你。” 明明……明明母亲待她,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她也从来没有听母亲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无论曾经的辛婵,有多么渴望能够得到与弟弟辛黎一般同等的爱。 也是此刻, 辛婵好像从自己的心底听到了一抹声音,那声音像极了自己的嗓音。 她说,“辛婵,你阿爹阿娘都是因你而死,你难道不该为他们报仇吗?” “予家的人都该死,去罢,去杀了予明娇。” 这样的声音重复不断地萦绕在她的脑海,辛婵有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一双眼睛变得空洞起来,她迈开双腿时,在她眼前的仍是一片黑暗。 那些声音不断缠绕着她的神思,她提着剑几乎是无知无觉地往前走。 也许是额间那道印记愈见滚烫,令她在刹那间找回些许神志,辛婵握紧剑柄,剑锋朝下嵌进地砖里,剑身震颤铮鸣,更引得地砖陷裂。 她半跪在地上,晃了晃脑袋,尖锐的耳鸣几乎让她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 一时有沅霜的声音,或是父母的声音在耳侧来回盘旋,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在冰天雪地里朝她招手,说要带她回家的少年。 那些声音和画面都在不断地勾起埋藏在她心底的,某些血淋淋的记忆,引诱她心中的怨愤不断放大。 在诸多嘈杂的声音在她耳畔越发尖锐急促的时候,辛婵终于提剑转身,强大的剑气便震荡四散。 尖利的惨叫声传来,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