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油灯,着了火,把自己烧死的。 因为烧得厉害,尸骨不能入殓,就顺便埋掉了。 无鸿不信,好端端地怎会把自己烧死?若是屋里着火被烧死,那那家其他人怎么没事?府邸又怎么不修缮? 他知道问那家人,必然问不出真话,便前去官府鸣冤,将莺巧此前的遭遇报了官,怀疑莺巧之死有异,恳请官府派仵作验尸。 可他不知道,那家人和官府平日多有来往。 最后无鸿被赶出了城。 城外荒郊,他找到了莺巧被草草葬下的孤坟,彻夜痛哭。 哭完,他提了把刀,重又混入城中。 蛰伏一日,入夜,他在花坊抓到了那个男人。 面对一脸凶狠还持刀在手的无鸿,男人哭着求饶,也认了罪,是他杀死的莺巧。 那一天,他在花坊喝得烂醉,回家想起白天被人调笑,说他成了婚还没儿子,便拿莺巧出气,结果生生打死了她。 为了掩人耳目,他和家人想了个计策,将莺巧尸身焚烧,又编造说辞,以此脱罪。 听到实情,无鸿如五雷轰顶,清醒过来,已捅了男人数刀。男人命丧当场。 无鸿原本要自己去投官,却怕了,仓皇出逃,奔走两个日夜,晕倒在深山中。 一个路过的玉门宗僧人救了他,把他带回了东海边苦来山的无一寺。 在寺里,无鸿日日听着僧人诵经,终大悟,皈依佛门,得赐名“如慧”。 九年后,如慧下山,云游天下。 说完,如慧和尚唱了句经文,安稳坐着,闭目不语。 我听得心里无限悲凉,想了想,问他:“这种事,之前你为什么不愿意说?” “终究是罪,羞与人言。”和尚答,“不该说。” “怕我会另眼看你吗?”我说,“可我觉得……你并没做错什么。” 和尚愣了一下。 “我没有兄弟姊妹,不能全懂你的感受,”我又道,“不过我若是你,当时一定会和你一样,甚至……比你更狠。” 这句话,和尚该是信的,毕竟他亲眼见了,我如何报复宋家宋问远,还有宁安城南那一村子的人。 “当然,杀孽就是杀孽,”我说,“可你妹妹的命呢?普天下女子的命呢?为何做丈夫的打骂妻眷便是天经地义?为何女子成了婚,便要任由夫家欺侮?” 我看着如慧,又道:“你是有罪,但无错,真要论是非对错,也该是他们的错。欺凌女子之人,有错,视而不见之人,有错,以为娶了妻就可以霸占她的人,有错,为了钱财,就把女儿草草许配人家的,也有错。” “若这世间只默许女子被戕害,纵容人人置之不理,那这世间,一样有错。” 如慧闻言沉默良久。九枝在旁边托着腮,一脸的似懂非懂。 这样说着,我忽然也想通了。 我和沈落,并不是一样的。 他应当和我见过类似的事,他得出的答案是,人人皆不可救。 而我想的是,能救一个,便救一个。 能带一个女子脱离苦海,便带一个,能替一个女子惩恶扬善,便替一个。 他说错了,我不是为玄师所求的大义,我只是,觉得我该做什么,便去做,为此背上再多的罪孽,都无所谓。 念及此,心里瞬间净明一空。 该去追沈落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