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倒进茶盏。 茶味更加浓郁。 易宏义侧目端起一盏茶,淡定道:“我相信你也知道,你妈妈当年,是她自己选择回老家的……” 易辞洲看着热气腾腾的茶盏,并未伸手,他扯了扯嘴角,硬声问道:“爷爷,您有试过从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度日吗?” 易宏义忽地怔住,举棋不定。 易辞洲冷眼相视,垂眸又下一子,“爷爷,您有感受过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葬身火海、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吗?” 易宏义依然怔目看着棋盘,久不落子。 易辞洲将最后一粒黑子放下,对面已成死局。 “爷爷,有些事情不用说清楚,因为您没经历过,所以不明白。” 他说完,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颔了颔首,便转身出了书房。 易宏义手中的棋子依然高悬不落。 一旁,茶也凉了。 屋外,舒晚正漫无目的地走在花园篱墙外的路边。 曾经这里有个小水池,夏天的时候就会打开喷泉,曾经因为跟自己的耳朵置气,将助听器扔了进去。 也是就在那天,她遇到了易辞洲。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小水池就被移走了,改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坛,种满了尖刺入骨的蔷薇。 她一抬眼,恰巧就看到了正在侍弄这些蔷薇的严芷。 二人打了个照面,舒晚稍稍一愣,在严芷淡漠寡言的目光中,微微抿抿唇,礼貌道:“母亲。” 她从来没有喊过母亲,这是第一次。 严芷手中一顿,面不改色地看了她一眼,平静道:“看来他都告诉你了?” 舒晚点点头,从容道:“他不是易辞洲。” “他不是。”严芷依然平静温和地看着她,“可他却在我身边待得最久。” 舒晚蹙眉不解。 严芷低头继续给蔷薇浇水,“他十二岁的时候被送去美国,我是他的监护人。那个时候,我刚刚失去孩子,每天看到他,都是一种煎熬。” 听到她说失去孩子,舒晚心口微微颤疼,压低了声音道:“我一直以为,他是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易辞洲。” 严芷诧异:“你见过辞洲?” 舒晚垂眼点头,苦涩地一笑,“小时候跟爸爸来过这里,见过一次,一直记到现在。” 严芷微怔。 二人良久不语。 忽地,严芷拿出手机,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张照片,递给她看。 舒晚接过,只一眼,就愣在了那。 照片里,正是那个曾经见过的阳光男孩,他怀抱一只白色的狗,t恤微湿、球鞋沾泥,坐在草地上笑得开心。 本该是个向着朝阳蓬勃的男人,却不幸早逝。 舒晚咬了咬下唇,问道:“他怎么走的?” 严芷放下洒水壶,拨弄了一下枝丫,缓缓道:“十三岁生日那天,因为一些事情跟他爷爷大吵了一架,他性格懦弱,顶不住老爷子的压力,在自己房间里用电话线上吊了。” 她说得极其平静,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情已经麻木了她的大脑,提及再无波澜。 舒晚早就听闻,易复山不似易宏义一般精明能干、善谋善断,反倒虚懦无能,每天流连风月场所,没有半点心思花在事业上。 可她没有想到,原来的易辞洲竟然也是因为顶不住家族企业的重压和易宏义的严苛,才自我了断。 她沉默片刻,问道:“也就是说,爷爷曾经同时失去儿子和孙子?” “我也同时失去了丈夫和儿子。”严芷淡淡点头,她稍顿,又讥讽地笑笑,“丈夫无所谓,我只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舒晚默默听着,心里如履薄冰,小声道:“所以呢,爷爷才把易边城认回来。” 听到这个久违又陌生的名字,严芷面无表情的脸上倏地僵了一下。 她没说话,只是自嘲般地勾了勾唇。 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名字都要拱手相让,她还剩下什么呢? 严芷收起侍弄花草的工具,正要离去,舒晚忽地又叫住了她。 她回头:“还有什么要问的?” 舒晚踌躇不决,镇定思量问道:“他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严芷缓道:“一个陪|睡的失足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