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九叔的话,宣明珠从小便认听。这一宗连晋明帝也有些吃味,说哪有自家的宝贝闺女,反而更向着叔叔的道理? 事实上,却不单因为宣灵鹔身为长辈,更因宣明珠自小被他拐带出宫耳濡目染的长大,脾性相投,对这位倜傥恣意得不像皇家人的皇叔父,天然信赖罢了。 言淮却道他得的是成药,直接熬煮出来的,并无方子。 又信誓旦旦拍胸作保,“方子绝没问题!” 因那药方,是他亲眼见着了的。 比起心头血,那张古方上更刺激他的三个字是:交合侣。 ——唯有与患病者有过肌肤之亲的人,才有资格交出这份药引子。 他由此明白了,为何梅鹤庭的脸色那般寡白,也懂了他为何要请自己从中插上一杠子。 能熬出这碗药的只有梅鹤庭,可生啖人血,莫说是阿姐,换成谁也难下去这个口。梅鹤庭与这张药方,就像暗处的影子一样不能露面。 而能劝说宣明珠喝下药的,只有言恣白。 可笑两个水火不容的男人,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他带药离开刺史府前,带着几分恶劣问了一句,“为他人作嫁衣,梅大人心情如何?” 他自认性劣,可不会做那成人之美的君子。 梅鹤庭沉默无语。言淮回顾,只见那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浓郁黑衣压得他周身无一丝活气,唇角却似扬起一抹甘之如饴的浅笑。 看见他那副狗样子,言淮对他便一点同情都没了。 眼下的要务,自然是请阿姐服药,有无效果,总要试试。 少年殷切地望着宣明珠,琥珀般剔透恳求的眼神,只差粘在她身上了。 宣明珠沉吟一声,“成,听你的便是了。澄儿,且拿去热一热。” 言淮道,“药不凉,温度正好。” 宣明珠被他噎了一下,探手摸碗,果然温热,左顾右盼道,“蜜饯准备了没有,只怕这药要苦。” “阿姐,”言淮怀疑地瞧着她,声音委屈,“你不会信不过小淮儿吧?” “岂会。”宣明珠从容地端起碗,“小淮儿的一片心意,阿姐知道好歹。” 正说到这里,殿外下人来禀,“启禀殿下,世子,二公子想请言世子过‘不觉春深阁’一趟,说读到一本兵略不解,欲向世子请教。” 宣明珠闻言目光一亮,随即道,“嗯,兵道是你的老本行,你便去指点珩儿一二吧。”说着似模似样吹了两下药汤,碰到唇边。 言淮对宣明珠素无猜疑,见状便放下心来。又暗自忖度,欲与阿姐更进一步,与她家公子打好关系正是需要攻克的重要一环,梅小姑娘不好哄,至今叫他小哥哥叫得起劲,听说这位二公子性子最和顺,可作为兵薄之处突破。 便辞阿姐,往行宫东面的书阁去了。 宣明珠的目光从碗沿上方,瞄着那道背影。 见人影走下陛阶,下一刻她眼梢都没偏,反手便将那碗药倒入了手边的罗汉松。 动作叫一个轻车熟路,半滴不浪费,通通滋润了盆栽。 “殿下,您又偷偷倒药!”澄儿惊呼。 “嘘。”宣明珠用帕子拭去唇角的药渍,松了口气自语,“好珩儿,可真是阿娘的及时雨。” 说罢轻吸鼻翼,收敛笑色问澄儿,“你闻见没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