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药倒下去,除了水浸泥土的土腥气,还泛出一股子难以消散的苦腥气。 她当年为了母后,也是实打实学过一阵医理的,方才一近药碗,邪气冲鼻,她便直觉不大对头。 她在书中曾见过有些治血痨的奇邪偏方,须以牲畜之血入药,说甚么以形补形,其实无稽。 小淮儿病笃乱投医她理解且感激,不好当面糟蹋他的心肠,可这种连方子都没有,无来由的东西,她能不入口还是不入口了。 “可万一有用呢?”澄儿犹如错过了一桩大机缘,愁苦地望松兴叹。 “万一……”宣明珠手抚腕上的菩提珠串,透过广阔的殿门望向天外流云,“从前我信,现在不信了。” * 另一厢,言淮在不觉春深阁三楼找到了梅珩。 这幢书楼中的藏书着实汗牛充栋,堆积的墨香静沉沉凉津津御住窗外光阴,一不留神,仿佛错觉自己会被埋在无涯的书海里。 梅珩无疑与此地十分契合,小小的身板一派书卷气。见言淮,他叶揖一礼,请教道:“后生对《孙子兵略》存疑,不敢纸上谈兵,请世子爷不吝指教。” 言淮原本对小屁孩没什么耐性的,但爱屋及乌之下自然热络,笑道“好说好说”,问他哪里不解。 梅珩文质彬彬地颔首:“始计篇,作战篇,谋攻篇,军形篇,兵势篇,虚实篇,军争篇,九变篇,行军地形……”* “等等——”言淮深吸一口气抬手,挑眉道,“小公子直接说你整本书都不懂呗。” 梅珩一本正经点头,“请赐教。” “那这可费功夫啊。” “后生有耐心。” 言淮就笑了。 他注视这小子一眼,这会才琢磨过味儿,竟是被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耍弄了,冷下神情,负手便撤。 梅珩的睫毛眨了眨,不急不徐问:“世子爷去哪儿?” 言淮头也不回地懒声道:“小公子问的东西基本粗浅,多读几遍原典便通透了,杀鸡用不了牛刀,恕不奉陪。” “哦。”梅珩将手中的书卷轻放回木阁,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娘亲疼我,我说的话虽不如小妹管用,但可以为世子试一试。” 言淮人快都下了木梯,一个大刹足,牙疼地扭脸:“嘶,小公子人小心不小,这是瞧言某碍眼了,想在公主殿下跟前搬弄搬弄口舌,给令尊一个破镜重圆的机会?” 所以才费心机把他从阿姐身边调开,绊着他不让走。 梅鹤庭教子,好手段啊。 梅珩淡笑道,“娘亲要什么,是娘亲自己的选择。” 他只是想让母亲在做选择时,不受太多庞杂干扰罢了。 兵法中岂非也说,能胜则战,不能胜则守,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他没本事,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他至多可为父亲挣一分人和,便是做孩儿的孝心了。 * 次日天不待明,言淮回马赶归洛阳。 出东城门,却见梅长生等在长亭送他一程。 言淮见了这厮便气不打一处来,坐在玄革鞍子上当头道:“梅珩其实是你亲儿子吧!” “珩儿,他怎么了?”这个季节的清早露不算重,梅长生颀削的身上却罩着件薄呢子靛青地披风,晨风吹动暗绣五蝠纹的衣摆,露出一双素缎皂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