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将她拉住,小声道:“让他在里面端着架子,咱们娘俩说说话。上回你让人带信来,说是已经八品了?” 温小姐眼睛笑成一牙弯月,道:“如今女儿是礼部文教清吏司正八品巡视,今年就是要把山东六府巡一遍呢。” “那岂不是不能回家了?”温氏面露憾色。 温良恭终于在屋里坐不住了,腆着脸自己走了出来,也不跟女儿打招呼,倒像是自说自话一般道:“多少人少小离家老大回。既为天子臣,便是公家人,焉能留恋小家。” 温小姐这才上前,向父亲福身道:“不孝女拜见父亲大人,父亲万福。” 温良恭嗯了一声,强按下心中的激荡,面子上一丝不漏,道:“起来吧。” 温小姐这才上前扶住父亲的手臂,转向母亲笑道:“我若是多回来几趟也不是不可以,就怕爹爹不爱看我,又怕爹爹属下的县官嫌弃我。” “巡视越多说明此地官吏越不堪用,你还是少来的好。”温良恭半真半假道:“快些进屋吧,你母亲又不能吹风。” 温氏已经追了上前,将女儿抢了过去,问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以及外面世界的风土人情。她更想知道女儿成日里抛头露面,到底有没有遇到什么登徒浪子,轻薄于她。 “像尔等巡视女官,到得地方上,可与官场往来么?”温良恭执掌青州府之后,只接待过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尚未接待过女官,也不知道该以何等礼数相待,正好乘机问道。 “女儿刚选中的时候,是从九品的文选司从事,但其实跟六部没什么关系,乃是属于东宫女官一系的。”温小姐道:“那时候在县上巡视村学,也不觉得自己像个官。后来转了正九品之后,在府上巡视各县,倒是与各县县令有所往来。不过都是公务,多的话都不曾有一句。” “那如何称呼呢?”温良恭追问道:“称官衔?” 女子只有出嫁之后才由丈夫取字,在家时候的闺名也是秘密,若让外人知道了就是不守妇道。但若是称“小娘子”、“某家娘子”,却又太不庄重,出现在正规场合实在不甚雅驯。 “也不称官衔。”温小姐道:“也不要管人出身,反正只称‘小姐’总是不错。” “那若是年长的女官呢?” “唔,这就不一定了,女官之间常称‘姑姑’。不过陛下殿下有时候称‘某夫人’,有时候称‘某女士’。” “某夫人?那她夫君该是二品以上吧?”温良恭微微皱眉:“若是之前没打听清楚,岂不失礼?” “非也非也,”温小姐摇头道,“陛下身边儿有嫁给武官的女官,其中有一位嫁给了那个大名鼎鼎的白马锈枪陈文庆,我就听到过陛下称她‘陈夫人’。不过白马锈枪陈文庆名气大,官却不大。只是个上校团总,他的散衔是忠显校尉,只能算是六品吧?” 温良恭摇头道:“你不懂。殿下如今正要武臣平定天下,故而常给殊典,不同文官论。那女官的冠服可是与文官一样?补服上可有差异?” “女官穿官服的极少,女儿平时去县里、村里,从不穿官服。”温小姐道:“今年正旦女官朝见皇后,许多人都是事到眼前才知道要做朝服的。可惜女儿没轮上。” 温良恭更加疑惑了:“那如何分辨女官品秩呢?又如何行礼?” “品秩职司不用担心。女官巡视肯定带有各部文移,到时候一目了然。”温小姐突然一嘟嘴,颇有怨气道:“至于行礼嘛,若是有人不给我行礼,我也不给他行礼!” 温氏拉住女儿的手:“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就是那些假清高的文官,看到女官就像是脏了他们的眼一般!”温小姐怒道,突然见父亲脸色不好,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爹爹。..” “我朝有过妇寺之祸,女官自然不受朝臣待见。”温良恭解释道。 “如今我们也是朝臣呀。”温小姐道:“可偏偏不许我们上朝!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们女官做的就少了?哼,就是欺负我们小女子罢了。” 温良恭正要教训女儿,温氏已经拉过女儿的手道:“男女有别,乾坤定位,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如今国家有事,女子也该为国效力。等国家安定了,自然就该回到家里相夫教子……” “娘!”温小姐急道:“秦都督良玉还领兵打仗呢!古人也有花木兰从军,女子哪里就不如儿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