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说林希元的儿子林文贞私通海外,其案由朱纨亲抓,审着审着,便牵扯到了詹家,漳州知府虽然平日没少收詹家的孝敬,但这时被上峰所逼,只好派人来拿詹臻,结果詹臻没拿到,就将他的父母扣住,只放了个家人出来,要他来通知詹臻回去归案,但詹臻的父母心疼儿子,却嘱咐家人秘劝儿子脱逃:“勿以父母为虑。” 詹臻一听放声大哭,非但不逃,反而要回去,蒋逸凡劝道:“这案子若是朱纨主抓,恐怕你这一回去凶多吉少!” 詹臻摇头道:“凶多吉少也得回去啊!我若不回去,不但父母难以保全,而且同利那边势必混乱,到时候牵来扯去,只怕连李家、陈家都要被牵进去!那可就危险了!” 田大可怕祸及自己,也赞成他回去,道:“其实也不用太担心,这案子的主犯是林希元的儿子呢!他一进来,福建只怕就有一半士林会被牵连。强龙不压地头蛇,朱纨再狠,在福建未必斗得过这些人。” 詹臻点头道:“田指挥使所言有理。”便与蒋逸凡话别,告辞而去。 蒋逸凡亦知出于责任他是不得不回去,便没再劝,坐了田大可派出去的巡海船,一路到达澎湖,田大可的心腹手下自取出海船中的货物去市集交易,蒋逸凡却来寻李介、陈羽霆等人。 李介、陈羽霆等听说他来喜出望外,忙设“番薯鱼汤宴”给他接风洗尘。番薯和鱼乃是大员最不值钱的食物,眼下这些高层都不敢铺张浪费,因为大员又遇到了经济困难时期,只不过上次经济困难是由于天灾,这次却是因为人祸了。 宴会上李介为弟弟成婚而酒到杯干,陈羽霆却滴酒不沾,蒋逸凡来劝,他仍以水代酒,道:“逸凡,我真不能喝,怕乱了神志,请原谅。” 蒋逸凡只觉得他的强调怪怪的,见他胸口挂了个十字架,笑道:“最近这边流行戴这种项链么?” “不是。”陈羽霆笑道:“这是沙勿略神父赠给我的,逸凡,明天要是有空,你也来听听神父讲道理怎么样?” 蒋逸凡皱了皱眉,道:“神父?那些番和尚么?你知道三公子不喜欢他们的。” “怎么会!”陈羽霆道:“三公子的很多理念,都和真理暗合啊,不过三公子的有些地方也需要修改罢了。逸凡,你们都不喜欢他,只是觉得他是异族,和我们面目不一样。不过总有一天,大家会发现沙勿略神父讲的都是真理,是超越一切种族之上的。” “行了行了!”王牧民在旁道:“你就别说这些了,说得大家都没喝酒的兴致了。” 当晚李介喝得大醉,蒋逸凡却颇克制,第二日到澎湖大员各处墟市巡察,所到之处,商人无不诉苦,都道:“三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去年灾荒过后,本来生意才有点起色,那朱纨一来,生意又难做了!” 蒋逸凡连连劝导,道:“三公子虽然不在这里,但他人在北边,心却牵挂着这里。” 众商人道:“那是,那是!我们日日夜夜,都盼着三公子赶紧回来。以往总得他有好消息时,我们才能赚钱。” 又有几个商人偷偷说:“咱们陈里长人倒也不错,只是他搞生意不大在行。我们跟着他,老见亏本。” 蒋逸凡忙道:“现在是整个东海局势不好,这几年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想赚钱?” 那几个商人听了都叹道:“那也是。” 蒋逸凡又到大员乡下视察,这时大员南部已开出了五十七个村子,但在体制上仍然是一个“里”,实在有些实不副名。这些村子都是陈羽霆一手一脚指挥着建起来的,各村村民大多是新移民,只是听说李彦直是领袖,陈羽霆如何尽心尽力他们却看在眼里,因此陈羽霆在村民中的威望更高。 此外各处无论行政厅、市集、祠堂、妈祖庙、乡兵所,均依李彦直所设建制,只是澎湖学院内部那所十字堂却热闹了许多,每七天便有上百人前往礼拜。 蒋逸凡心中诧异,担心陈羽霆违制,问了之后蔡二水道:“陈里长没违制,我们也没放那番和尚到外头布道,不过陈里长信了他以后,便有不少人也跟着信了。” 最后蒋逸凡才回到澎湖,去视察水寨机兵。 大员海峡如今有一南一北两大机兵水寨。南部澎湖水寨由吴平掌制,北部鸡笼水寨由王牧民掌制。这两大水寨正是李氏在海外机兵的主力,除了负责大员海峡的防务以外,吴平还节制着南海的安全事务,东海方面的动态则由王牧民负责,对南攻,对北守,也是李彦直北上之前定下的大略。在吴、王之上,又有李介统筹全部机兵。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