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有好,也有不好,屋子狭小,窗户被钉了木板,只能开指头那么大的缝隙,屋子闷的就像那蒸笼,潘垚热得烦躁,只觉得更闹心了。 她就是蒸笼中那包子! 片刻后,潘垚摊开手瞧了瞧这身体,叹了叹气,瞧这胳膊腿儿细骨伶仃的,就这样,她哪里敢自称包子哦。 那不是埋汰了包子嘛! …… 这时,楼下有娃儿唱歌的动静传来。 刚过七月,日子迈入八月,热风一阵阵的吹来,小娃儿不知热,一个个撒丫子的跑过一条条小胡同。 呼朋唤友,招猫逗狗,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跑跑跑,都是谁家的?大中午的闹什么?”伴随着窗子“砰”的一声,老太太探出头叱骂,“再闹,再闹告诉你们爸妈去。” “快跑,老妖婆又骂人了。” “说谁老妖婆呢,哎,你谁家的,让阿婆我瞧清楚!” “……” 娃娃嗷嗷叫的跑,胡同里瞬间热热闹闹的。 听到动静,潘垚拖过角落里的杌凳,踩在上头,扒拉着窗沿,透过缝隙往下头看。 是八九个小娃儿,各个肩上扛着兜知了的网兜,头上戴一顶草帽,瞧那神气模样,好像是仗剑走天涯的剑客。 “走走,咱们抓知了去。” “好哦,抓知了喽!” “……” 小娃儿嘻嘻哈哈的从吴家前的胡同走过。 跑在前头的赵胜利脚步慢了慢,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回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 “嘘~”其他小孩有样学样,跟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胜利哥,为什么要嘘啊。” 小孩子安静不了两秒,很快就有人开口说话了。 问这话的是二竿子,他年纪小,生的又黑又瘦,细嫩的发一缕一缕的耷拉在黑脑门上。 他歪了歪头,吸溜了下两管大鼻涕,真是三分懵懂,七分埋汰,十分不可爱。 赵胜利压低了声音,“我阿妈说了,吴婶儿家的来娣没了,咱们小点儿声音,回头她瞧到咱们,该不开心了。” “为什么不开心?” “唔……”赵胜利想了想,摇头又晃脑,“这,大概就是语文老师说的触景生情吧。” 见大家伙儿还瞧着他,一副不懂的模样,他一拍几个人的脑袋,“笨笨笨!” “我的意思是,瞧到咱们,她就会想起来娣,但是来娣已经死了,这当娘的死了儿,多难过啊,咱们可是好孩子,不能做让大人难过的事儿。” 赵胜利挺了挺并不昂扬的小胸膛。 “嘘~”大家伙儿嘘他。 都是一块儿玩耍的,谁还不知道谁呀,他们招猫逗狗,最喜欢瞧大人难过了。 “不过,吴婶儿又不喜欢来娣,来娣没了,她会难过吗?”二竿子困惑的问道。 别以为小娃儿不懂事,孩子的心思最明,谁对谁好,谁对谁不好,那心里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另外,大人向来对小孩不设防,说话时也不避着小孩,家长里短听多了,每个孩子心里都有自己的一个小本本。 吴家不看重来娣,不,应该是吴家不看重闺女,这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 二竿子:“我阿爸说了,来娣死了她家还高兴,因为可以再生个儿子了。” 赵胜利窒了窒。 好一会儿,他磕绊了下嘴,“应,应该不会吧,那不是她的亲闺女儿吗?哪里有这么狠心的阿妈。” 他抓的蝉死了,都得伤心一个下午呢,来娣之于吴婶儿,总不至于还不如一只虫吧? 会!她就是会。 就是有这么狠心的阿妈和阿爸! 吴家阁楼上,不能和大家伙儿一道耍,潘垚也要有参与感,瞧着下头的热闹,听着赵胜利的话,不住的点头应和。 看来,吴家是真的不打算澄清这事了。 潘垚嘲讽的笑了笑。 也该庆幸这家人没有丧良心到极点,不然就不是打算送走小姑娘,而是做实这死讯了。 …… 楼下的几个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