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陈林仅拍摄了两部电影,带有记录性镜头的影片真实地反映了日军侵略下的中国。 他此行沪江为的是将胶片交给一个美国人——他留学时的老同学,想让他将胶片带出国,放映给外面的人看,以撕开日本军国主义虚伪的面孔,揭露他们对中国人非人道的残害和可耻的谎言。 可还没等他见到美国同学,便被发现了。 有个之前在国统区工作的特派检察员投日,备加入南京伪政府即将成立的电影检查委员会,和潜伏在重庆的间谍勾结起来,得到陈林带着胶卷来到沪江的消息,专程从南京赶来,探查其行踪。认出人后,直接报告特工委员会,以拍摄战争电影、宣传抗日救国思想、破坏大东亚共荣的罪名将其逮捕。 在抓捕过程中,陈林东躲西藏,最终死于乱枪之下,胶片也被全部销毁。 邬长筠还是从冯蔓蔓口中听闻的这一消息,两天前报纸上看到的,说是知名导演陈林鼓动抗日,被暴尸示众。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才三天,三天…… 邬长筠后悔极了,明知道他被日本人恨之入骨,明知道他在沪江会有危险,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至少找两个人看着才对。 她来到陈林被暴尸的广场,他以一种跪姿被捆绑在一根木桩上,这是一直以来用以当众处决抗日分子的刑场,地上还残留着发黑的血迹,数不清是多少人的。 周边有六个持枪的人在巡逻,地点又紧靠特工总部,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想要将尸体抢夺过来都不是件易事。 邬长筠远远看着陈林,心如刀绞,不由自主地又想起被暴尸数月的祝玉生。 这些杂碎,总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警示世人,败坏且卑劣。 特工总部和亚和商社沆瀣一气,这件事本可以找杜召帮忙,可邬长筠不想麻烦他,打听到特工总部袁处长的行踪后,来到不飞花的包厢里求见。 都知道当下邬长筠和日本人的关系,袁处长给她个面子,放人进来说话。 包厢里还有个人,张蒲清,杜召的朋友。 邬长筠先干了三杯酒表示诚意,然后才道:“此次贸然前来求,是有求于袁处长,前几日被处决的陈林导演是我的故交,不知处长能否开开恩,让我将尸体领走。” 一个拍电影的抗日份子而已,袁处长并没有放在心上,笑道:“这个节骨眼上,邬女士不怕沾了一身腥?” “当然怕,虽然得避嫌,但我是个念旧情的人,人已经死了,也暴尸了好几天,该起的警示作用也有了,还放在那绑着有损市容,不如让我带走埋了,也算报了当年知遇之恩。”邬长筠从包里拿出一块黄皮纸,放到袁处长旁边,“您为新政府效力,我为日本人做事,共同目标都是中日和平,望袁处长通融通融。” 张蒲清默默在旁边坐着,他听得出邬长筠话里的意思,无非是都是一条线上的,互利共赢才是正道。前几日的枪杀案自己也有所耳闻,是个勇敢的爱国导演,他便帮忙说了句:“都说戏子无情,我看倒未必,你再敬袁处长两杯,说不定他大人大量,就遂了你的愿。” 闻言,邬长筠立马举杯:“袁处长,我敬您。”说罢,便一饮而尽。 袁处长见她这般豪爽,爽朗地笑起来:“好啊,示众是有几天了,你要领就领去吧。”他拿起邬长筠放在手边的纸包,掂了掂,这重量,是两条小黄鱼,“前阵子我家夫人还想去听你唱戏,没想到你又不唱了,真是可惜。” “不可惜,和日本人拍电影才是正道,您夫人要想听戏,我去贵府唱给她听便好,能结识袁处长这样的大人物,是我的荣幸。” 袁处长看向张蒲清笑说:“听这一套套的,将来电影上映了,我一定去包个场。” “太感谢您捧场了。”邬长筠倒上一杯酒,“我再敬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