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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33节


却摇了摇头,道:“便是再选择一次,我想还是如此,嫁给他,并非我选择错了,是我错在将婚姻想的太好,想的花前月下,繁花似锦,两个人在一起,天长日久,只有柴米油盐,锅碗不离瓢盆,他心里能对我始终如一,我便知足,将来他有了功名,我就熬出来了。”

    树影斑驳,茶杯里香韵袅袅。

    日头近正午,素韵起身:“竟忘了时辰,妹妹坐着,我去酒楼办些好菜。”

    定柔拦住她,“不用,我什么都吃得惯,杂面粗粮,我不挑。”

    素韵从银袋子里拿出两个银锭:“那怎么行,你第一次来姐姐家,叫你吃黍米和青菜豆腐不成,我买点粳米回来,蒸个饭,再买几个招牌菜。”

    定柔紧紧拽住她:“姐姐我真的不用,拔些青菜,我来做饭,这钱还是留着,你将来坐月子,用钱的地方很多。”

    素韵仍坚持出去,外头的家丁和奴仆也不能饿着,不好叫人家笑话,定柔只好吩咐她购置几斤白面和菜蔬回来,做打卤面。

    待她出去,定柔便挽起袖子,找了个小杌子坐到桐树跟下,握着蛮锤洗起衣服来,洗到一半,西屋的一个妇人喊她:“那姑娘,婆婆又尿了!”

    定柔转头看去,果然见月台摇椅上不知何时醒了,惺忪着眼,裳下正沥拉拉流,赶紧喊了青萍进来抬人,一边一个架着胳膊,往屋里抬。

    老人两条腿使不上力,死沉死沉,青萍十分吃力,自觉力气不如定柔,架到屋里,一股子尿骚味,青萍几乎吐了,却见定柔翻找箱笼,找出了干净的外裤和亵裤,亲手替那恶臭腥臊的老妇褪下来换了。

    又架出来,躺回摇椅,拿着秽了的裤子到桐树下,扔进木盆里,伸出白玉般净腻的小手,进水按在搓衣板上,放上皂角,刷刷搓洗起来,动作十分伶俐,洗的极快。

    青萍简直看傻了,不知该如何,她是二等丫鬟,在府中待遇如同半个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过这等脏活粗活。

    西屋的妇人走过来,好奇地问:“你们谁是官小姐啊?”

    青萍悄悄指了指。

    妇人诧异:“我活了半辈子,还未见过这样的官小姐,标致的跟那天上的仙女似的,人却一点做派都没有。”

    素韵回来的时候,定柔已经把五大盆衣物洗完了,搭了满院子。

    素韵惊愕了一大跳,“你怎么能做这样的粗活呢!”抓过定柔的双手,果然见雪葱玉笋似的指尖和手背累累小伤口,顿时哽咽连连,心疼道:“这么漂亮的手,我不是作孽吗!”泪水刷一下流下两行来。

    紧攥着妹妹“这都是......那些工棚里臭汉子们的衣服,你姐夫拿了回来,我赚些铜板贴补家用,你这般精致的人物,给他们洗衣服,岂不是折寿了他们,我洗一天都洗不完,这么会子你就洗完了,手怎么禁得起,万一留下疤痕,可怎么得了。”

    定柔咧唇俏皮一笑,唇角含着腼腆:“姐姐做得,我怎做不得,再说我在妙真观也帮着洗衣烧饭啊,那就那般娇贵了,你无用担心,我不会留疤,从前摘枣子从树上摔下来,眼角摔了个血口子,没几天就好了,没一点疤。”

    素韵怔怔地看呆了,心里想,这世上能娶到我妹妹的男子该是多大的福气啊!

    定柔回到拢翠院的时候,见丫鬟婆子皆站在月洞门外,毓娟和十五立在各自的屋门口,表情奇怪,南屋传出戒尺的声响,一个女音低低地啜泣,伴着母亲的饬骂,嗓音尖利:

    “我告诉你,打今起一步也不许出去!乖乖的给我待在屋里做女红,等着彭家把你迎走!只要你老子娘活着一口气,就不许你们再出一个素韵,掐死你,也不许给我私定了终身!”

    静妍呜呜咽咽哭泣着:“就会刻薄我,好像我不是你亲生的,十一那么放肆,把爹气成那样,也没见你说一句重话,你看人下菜碟!”

    戒尺“啪”打在桌板上,母亲道:“她是你爹指定的贵人,我敢不敬着吗,将来进宫做了妃嫔,咱们这一家子都得靠她抬举。”

    定柔转头走开,小跑回了探芳院。

    等那个隆兴皇帝走了,我一刻也不在这多留,我要快快回家。

    第40章 古来红颜多薄命(1)捉虫^……

    翌日,武宁节度使邢全率武宁诸官入淮,至行宫见驾,百十名官员身着大朝服,头戴大弁,冠插双鹖尾,伏于被皇帝新命名的行宫正殿,“瞻泊致远殿”御阶之下,跪的行列森严,三叩九拜,山呼万岁,当午的阳光炽烈如焦炉,地砖热的可以烙饼,官瑁下早已面红颈赤,汗水通身淌流,里三层外三层的朝服后脊心一层盐霜,邢全跪在最前头,一脸赤子直臣的板正模样,一下下磕的肝脑涂地。

    皇帝坐于宝座上,含着君主慈蔼庄重的微笑,俯瞰着他的如臣如子们。

    稍后,起身步下御阶,伸手向地,携起邢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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