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底是天子宠幸的红人,不敢一丝慢待了。 纱罗帐子下,女子睁着眼,呆怔怔望着床帏,眼角不时有清莹莹的泪滑下,整个人毫无生气,好似一夕之间被风霜严寒摧残了的暖室娇花,恹恹枯败下去。 温氏坐到床榻边,试了试额头,不烫,叫嬷嬷去把燕窝粥放炉子上煨一遍,侍奉的婢子都下去,握住玉霙凉冰冰的手,含泪说: “我晓得,你从来未将我当作亲娘,我也从来没想过取代你母亲,你八岁来了我身边,到今天十年,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但凡静妍她们有的,我可短了缺了你了,我可曾一时一刻阳奉阴违,私下刻薄了你,这宅子里的恩恩怨怨你也见得多了,八姑娘和你身世差不多,她怎么死的,亲娘是个伶人乐女,不配有名分,生产的时候冲撞了太太的生辰,被赶去田庄,路上着了风,害了月子病,没几天就薨了,你爹将襁褓交给了吴姨娘,长到三岁,瘦的跟小柴猫似的,身上都是伤,连饭都吃饱过,底下的人都知道,可你爹日理万机,宅子这么大,谁敢把风声递上去,可怜的孩子,成日被吴姨娘做出气筒子,失手打了头,当场就没气了,殓葬的时候我去瞧了,身上皮包骨头,没一处好的,你爹十几房妾室,假如你落到的是别人手里,该是怎样一番境况。” 说着泪水已掉下两行来,用帕子拭着,说的连自己都动容了,没法子,谁叫自己亲生的不成器,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笼络住这个,兴许能得了她的益。 玉霙也咬咬唇,泪水如急雨。 “你心里有主意,有志向,我也高兴,谁家的娘亲不希望孩儿有出息,活成人上人,体体面面,风风光光被人疼惜着,你入行宫去献舞,我亲送你去,看着你飞上了枝头,成了金凤凰,有了归宿,我心里欣慰,要说没私心也不实诚,我想着你成了贵人,看在抚育一场的苦劳,提拔提拔你四哥和两个弟弟。 你惦记你娘,要去祭拜她,我也不敢说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纵是你恼我,也不得不说了。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你娘尸骨已寒,你来日册封了娘娘,荫封诰命,得了凤冠霞帔,她能穿吗?她便是有一丝在天之灵,牌位在上,眼瞧着你受侮,怎生不显显灵救你一把?若她今时还活着,站到我面前,我必问她一句,有这样狠心的娘吗,当着孩儿挂在梁上,也不想想孩儿怎经受得住,不想想孩儿以后孤苦伶仃怎么活,生而为人,谁活得容易了,哪个不是血和泪趟着走过来的,女人成了母亲,这命便不是自己个了,我温良意做了母亲的第一天,便告诉自己,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的,凭她们如何把我踩在脚下,我也得笑着活,为我的孩儿筹谋生计,这世上除了我自己,谁也不可能惜我孩儿如命!但凡是个惜你入骨髓的,也不会那般轻易寻了短......” 玉霙哭出了声,撕心裂肺地,抓住温氏的手,扑进了怀抱:“娘......我该怎么办啊......我完了......” 温氏知道自己彻底将她收服了,趁热打铁,轻轻拍哄着后背:“别怕,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灭口了,邢家你爹也敲打了,私下找了邢胤辉,许了好处,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量他和底下那些人也不敢出去乱说,便是有了一丝风言,我们也咬死了不认,等你身上好了,回到行宫,终其一生,这件事都得烂肚子里,倘若不慎有了孩儿,别管是谁的,只能是龙种。” 玉霙拼命摇头,哭的胸腔直颤:“我......不能再去行宫了......我没了女儿身,还如何侍奉皇上?” “你说什么?”温氏听傻了。 慕容槐每夜必要喝安神汤才能入眠,近一二个月以来劳神苦思,不免加大了剂量,这一夜又是宿在书房,外间值夜的丫鬟听到敲门急忙披衣起来,打开门,温氏一脸惶悚地进来,直奔里间,进去点染纱罩灯,到纱帐里唤:“老爷,快醒醒,不得了了!” 叫了半晌慕容槐才睁开眼,被扰了觉不免有些烦躁:“怎地了?” 温氏凑到耳边低语了一番,听的懵了一下,然后,脸色“刷”一下白透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