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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39节




    星河如银带,东方地平线一弯新月初生,夜莺在树头谷谷长啼,哀怨绕梁,丑时的梆子刚敲过,正是更深夜浓时。

    玉霙被两个婆子架着,带到了书房,身上虚弱的没有半分力气,软踏踏跪在地上。

    慕容槐眼珠都红了,伸出指头,颤巍巍指着她问:“孽障!今天不说实话老子顷刻打死了!你和皇上到底......有没有.....肌肤之亲?”

    玉霙额头贴地,磕了一个头,手臂撑着地费力地起来,悲泣道:“事到如今,女儿不敢撒谎,在行宫一共待了二十来日,一直是完璧之身。”

    慕容槐如霹雳轰顶,脑中嗡嗡嗡响个不停,看人都成了重重的影,温氏及时扶着才没有摔了,喉间隐约有咸腥的滋味:“你......你......你竟敢隐瞒老子这么久......”

    温氏也手握成拳抵着心口:“太不可思议了!你羞于启齿,也该告诉娘一声啊,咱们一起拿拿主意,可是因为你的身世?皇上心有芥蒂?或者是......皇上有什么难言之隐?”

    玉霙全身瑟缩,哭的眼睛红肿,使劲摇头:“女儿不是有意隐瞒的,皇上他,待女儿很好很好,同寝同食,形影不离,只要女儿想要的,一个眼神他便知道,我的身世,他从不介意,也从不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他是正人君子,冰壶秋月,不愿行无名之事,他说我既进了行宫,便是他的人了,早一刻晚一刻没有区别,不愿在外头屈就了我,自来嫔妃侍寝皆是在昌明殿,堂堂正正册封了,堂堂正正与他在一起,等回銮的时候带我回中京,内廷有十二殿,他为我物色好了栖霞殿,那是西六宫之首,自来只有四妃才能寓憩。”

    温氏还是不敢相信:“你这般容色,他天天和你睡在一个塌上......怎么做到的?”

    玉霙将头低的几乎进胸腔里了:“只亲过我的颈,抱过我,便是只穿着寝衣,紧挨着在一起,也从不越雷池一步,我们素常在一起,皆是谈诗论赋,填词作曲,他喜欢听我唱曲,看我跳舞。”

    慕容槐眼前一阵眩晕,手扶在几桌上,指尖凛凛地抖,他已全然明白了。

    皇帝防备他竟防备到了这般地步!

    一切都是演戏!

    近些年邢全蝇营蚁附,到处累结党羽,江南西道,黔中道,大多守将已被笼络,早已不受中庭牵制,徐、颍、隋、鄂、宣等十州暗度陈仓,屯上了剑南和武宁的重兵,将淮南困作了孤城,每日都能听得里头锤锻兵刃的声音,下头许多官员已有被邢全策反的意向,淮扬城成为两军交战的修罗场不远矣,谁都走不出去,剑南军倍于淮南军,加上武宁军,这几年厉兵秣马,操练成了虎狼之师,气焰正盛,邢家向来又善于兵器,硬碰硬,胜算邈茫,这关头,皇帝却没有任何动作,这是最可怕的!

    这说明,所有的动作都在暗处,淮扬是自己经营了四十载的地方,每一道街巷熟悉的如同呼吸,在眼皮底下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邢全迟迟未曾动手,便是这个原因,疑惑。

    此刻已进退维谷,依附邢全,只会加深怀疑,与皇帝做了圈套诈他,且邢全此人,绝不可仰赖。

    而皇帝,虽年轻,却比先皇城府的多,深不可测,对邢全尚且了解,自己这一生宦海里打滚,阅人无数,可对这个后生,有些看不懂。

    数年前还是储君的时候,第一天参与政务开始,他就在观察这个青年人,几年下来,颇觉费脑,根本看不透底线。

    淮南是有备而来的。

    最可怕的敌人是,不露刃。

    原想着,英雄难过美人关,男人最薄弱的地方便是枕边,进献爱女于御前,攀葛附藤,便于探究为人心智,衡量之下,较邢全作出抉择,成败与否,明晰出一条前路来,而到了邢全那儿,便是以美色愚惑皇帝心念,攻其将,伐其情,未尝不是助力一件,两军交战之下,不论哪一方,进则可攻可守,退则虞保慕容氏全族。

    却不想,邢家毁了玉霙,提前捅破了窗纸。

    更不想,皇帝如此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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