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晃得人微微眩晕,那呆子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一开始连同他大声说话都不敢,后来也敢迫他将这念珠取下来给她当小玩意儿绕着玩打发时间,其中尤爱这颗作装饰用的青金石。 他几乎还可以想起,她抚在这颗青金石上的手指肌肤有多细嫩,他一把便可捏断的弱骨头,如今落到陈景元这等酷吏手里,他几乎不敢往下想。 他反客为主,走至冰盘前,将手放进冰盘浸凉,借着这股外力,才总算将心里那股隐隐烧着的火摁灭了。 张钦沉默不言,良久,总算道:“陈景元既然寻到了靖远,必然不会留我父子性命,既然如此……我任世子差遣,但求世子饶犬子一命。” “你是该求我留你儿子一命,若非为保他,”孟璟探手折过桌上的一枝冬青,生生将枝叶一并碾碎,“内人也不会落到陈景元手里。” 张钦怔住,他方才听孟璟说扣下了人,顿时急火攻心,眼下倒是慢慢平复了下来,孟璟此次千里迢迢来靖远找他,想来没安好心,多半是窥出了什么端倪,既然如此,人在孟璟手里反而不会有事,只是没想到,和张览迎上的人竟然是陈景元,而保下张览的,居然是孟璟这个柔柔弱弱的妻子。 他抬眼看向孟璟,孟璟却只是浑不在意地笑笑:“若叫陈景元寻到机会,想必连你的性命都不会留。皇上既然不愿声张想暗中料理这事,自然不会卸你兵权,你身为行都司掌印,手下精兵不会少,陈景元得手的机会虽然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张大人最近出门,可务必多带些精兵。” 张钦抬眸看向他,他却已经不愿继续东一榔头西一棒地闲扯了,冷声道:“立刻派兵找人,一命换一命,人若找不回来,我要你儿子替他救命恩人陪葬。” “当然,你也可以派人顺便找找你儿子,这在你的地盘上,你总归比我有本事些。” 张钦迟疑了下,道了声“不敢”便行礼告退,半点不敢耽误,立刻召靖虏卫出发,挨家挨户盘查。 见人走远,孟璟这才缓缓落了座,手抚上黄花梨木扶手椅,生生将扶手攥出了一道凹陷来。 - 烛火燃尽后,没有人进来添过灯,楚怀婵便这么一直在这可怖的黑暗里,听着自个儿血一滴滴流干的声音。 静寂环境愈发放大轻微声响,到最后,她几乎已经接受了,顶多天明时分,她便会命陨此地。只是,她到底从没想过,会死得这般难堪,这比当年葬身大江被江鱼啃食,还要更让人难堪些。 漫长的黑暗与静寂中,她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八岁那年,她随父亲入蜀赴任,途经饶安,遇流寇作乱被俘,兄长舍命带她离开魔窟,中涉大江,周有江鱼环伺,于晨光熹微中,涉水而来,冲她伸手的那位将领,变成了孟璟。 少年面容,清隽朝气,豪气干云。 她试探着伸过手去,将要触及到他手掌时,江鱼伺机而动,将她往下拽,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江底坠去,被无边黑水所包围吞噬。 她猛地惊醒过来。 烛火重新亮起,她微微闭眼适应了会儿,闻着冲天的血腥味儿重新睁开双眼,还未看清身前之人,便被陈景元一觉踹在椅子脚上,她整个人随椅子一起往后仰倒,撞翻铜盆,鲜血淋漓一地,她手被压在椅下,被迫感知了这粘稠,尔后便感受到已经结痂的伤口因重压再度开裂,鲜血随即汨汨而下。 陈景元抬手示意,有人将椅子扶正,给了她最后一分体面,但她一身衣衫终归已经沾上了血污,令人作呕。 他沉声开口:“楚小姐,我再问你一遍,张览在哪儿。” 楚怀婵嘲讽地笑出声:“陈佥事不是觉得拿我就可以逼他就范么?那张览在他手里,再附带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这么着急,是因为你也没有十足把握,一定能在他手下讨到便宜吧?” 他忽地蹲身,新的一颗银钉便刺入了她右手食指。 这次力道重上许多,她几乎可以清晰听到锐器刺穿皮肉的声音,痛呼声都已到嘴边了,又生生咬住下唇,将所有声响一并咽了回去。 陈景元手下加了几分力道,将钉帽往下按,她整个食指都快被贯穿,额上冷汗涔涔,面色煞白得愈发可怕。 陈景元用力摊开她因受疼而本能蜷曲成一团的五指,一一将尖钉钉入她十指,缓缓道:“楚小姐说得对,这世间能有几个人敢大言不惭说在孟世子跟前不会吃亏,有能不冒险的法子,我自然也会趋利避害。再提醒你一句,我的耐心可不比你那位脾气不大好的夫君好多少,况你爹一直和我不大对付,有些下三滥的法子,若逼急了,我也不介意对你使使。” 舟车劳顿两月多下来,楚怀婵身子本就虚乏得很,昨日服了张览的药,刚见了好转,便被陈景元强押到了此地,久未进食,又受了些皮肉之苦,眼下整个人都虚弱得不行,闻得他这句威胁,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淡淡笑了声,艰难接道:“陈佥事请便,我是真不知。” “愚不可及!”陈景元猛地踹在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