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好戏,错过可惜。 她依旧温驯,袁直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看见一行狱卒进入牢室,有的为她抬椅,有的为她上茶,更有几个趁他沉默之际悄悄转动远处铁制轴轳,哗哗巨响宛如急流,一再再将铁链收紧。 直到双臂被外力吊起,强迫着他支开双臂,这才遽然抬头。 “若拂……” 他皱眉。 几日来第一回。 短短两个字,百味揉杂。 其中有一丝期待,期待自己听错了。 可她施施然落座,挥手叫人撤走,一直到人都散尽,始终和他四目相对。 没有昔日的畏惧,没有躲闪。 只有盈盈笑意。 像春光一般晃眼。 如梦似幻。 她在笑,对着他笑。 看着她微微翘起的唇角,嗡鸣许久双耳总算有其他声音涌进来。 不止有阴嗖嗖的风,噼啪的火把,砖石的沉闷,还有若拂的慨叹。 “朝着锦绣衣,暮做阶下囚,荣枯只在一夜之间,洛阳确实和豫州不一样。” 袁直睁大双眼,脸上筋肉止不住抽动。 眼前少女面容姣好,散发出的淡淡甘美,足以盖住牢室湿腐气味,可此时,成为了钩吻般壮烈的剧毒。 不啻惊雷落在头顶。 胸口劈开一道皮开肉绽的天堑,所有后知后觉的情绪在躯壳里奔袭,逐渐汇到心口,烧到沸腾。 惊愕、不可置信、愤怒、一概蒸腾成气,往上冲击,染得他眼底通红。 “汝南王死了,不日就将传首洛阳。” 她静静坐在那里。 眼神从未有过的亮,犹如蕴积着点点星子。 “陛下不会见你,不会见袁聪,更不会见袁家任何一人。袁郎打算怎么办?苟活偷生,还是一死了之呢?” 袁直自小跟着叔父征战四方,十二得名,少年将军何等威风。 他是狂傲,也不如兄长袁聪聪慧,但寥寥几句,足够堪破她话里包含的玄机。 他怒极,一时还想不明白她这样的弱质女流,在环环相扣的计划中会是个怎样的存在。 无论如何,这个女人是来看他笑话的。 贱妇! 话到嘴边,被齿关锁住。 他骂不出口。 竟然骂不出口。 袁直双眼赤红,吊起的大臂紧缩到快要撑破中衣,甚至虬结青筋也清晰可见。然而崩到极限的铁链粗如儿臂,将他死死囚在石床上,不能动弹。 即便如此,锁链仍旧发出咯吱咯吱的惨叫。 他看着她,前几日被他啃破的唇角还没好全,今夜她不涂脂,唇瓣只剩天然,伤处更加明显。 不断提醒着他,人还是那个人。 袁直干烧着。 整个人已然淹没在怒海。 若拂从他不断抖动的喉头读懂了他。 “贱妇吗?又是贱妇。” 她起身,捧着茶碗向他走近。 由于昨日蛮横抵抗,狱卒没和袁直客气,把他双脚用铁锁扣死在石床上,可供活动的范围小之又小。 世家出身的儿郎天生硬骨头,袁直更是如此。 自从被锁,水米不进。 想来也是,如此骄傲的人突然坠到泥淖,怎么可能安然饮食,做个无骨懦夫,毫无尊严地吃东西,饮水,再让人解开他的衣裤,像伺候废人一样伺候他解手? 也只能不吃不喝,减少便溺咯。 “袁郎喝口水吧。” 若拂双手捧茶,一步外便听到锁链震颤。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