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被孟聿挑开车帘的场景。 孟聿不在启都。 他真的不在启都么? 仅仅是一件琅州丝帛所制之衣,她的怀疑甚至毫无支撑的作用。但琅州丝帛的名录不见了,徐融死了,孟聿又恰巧回乡。 她今日就是冲着徐融孟聿以及陆从渊来的,如今却只有陆从渊从容不迫地处理这件事。 一次巧合是巧合,若多了就必是人为。 陆从渊如同狡猾的狐狸,任何人都不可能从他那里撬出什么。 如今元蘅还能查的,就只有孟聿。 “漱玉,你可知孟聿是哪里人?” 漱玉沉思后道:“那日孟聿拦了我们的车马,回府后听景公子提了一嘴。说这个孟聿少时命不好,他母亲改嫁后,继父对他非打即骂。直到他武举夺魁,入了锦衣卫,处境才好受些。景公子好像说过,他是纪央城人氏。” 纪央城! 元蘅心底一惊,挑帘对车夫说:“不回府了,正好明日我休沐,现在去纪央城,天亮还能到。” *** 纪央城距离启都只有几十里,说是京畿要城也不为过。 但分明是京畿要地,却因为出了个百年世家陆氏,被陆氏兵权镇守,说它姓了陆也没什么不对。 纪央城毗邻启都,用好了是启都的门,用不好就是启都的祸。 当年太后为了扶持闻泓登基,兴兵叛乱。当时太后手握重权,逼宫时用的自然是原本直隶于皇帝的十二卫亲军。 与此同时,纪央城也乱了。 但是纪央城乱得蹊跷,据后来太后自戕,陆氏献上衍州姜牧的人头时所说: 是陆太后为了一己私利,背叛了陆氏的忠君规训,与衍州姜家合谋造反。因此姜牧才会带兵赶往启都,被陆氏从中截杀,护了启都周全。 太后死了,姜牧也死了。 是非黑白只听陆氏一张嘴。 陆氏献上一半兵权虎符,借此表达忠君之决心。也是因此,陆氏没有被追究,衍州姜家满门抄斩。 这本就是算不明白的账,如今却听闻,孟聿也是纪央城的人。 太多的巧合了。如今哪怕是蛛丝马迹,元蘅都不打算放过。 去纪央城的路上下了大雨。 元蘅没有走官道,可是林间的泥地因着大雨变得分外泥泞。周遭没有避雨的地方,车夫只得加快速度。 忽然,马车的车轮陷进了泥地,无论如何也拖不出来了。 “姑娘!真的走不出了!” 车夫喊了一声,淋着雨用力推。 元蘅没有分毫犹豫,跳下马车闯进雨幕之中,与车夫一同往外推着马车。漱玉忙四处找伞,却发觉今日出来得匆忙,车上并未备伞。 “姑娘,要不我们先避雨?你这样淋着,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漱玉一边下来帮忙推车,一边劝她。 见无论如何费力,车轮都卡在泥地里出不来,元蘅抹了一把被雨淋模糊了的眼睛,道:“好,还是等雨停了再说!” 马车坐不下三人,也总不能让车夫独自在外面被冷雨侵袭,索性往不透雨的树下去。几人往林间,在一棵树冠最茂盛的树下躲好了。 元蘅摩挲着冰凉的手臂,道:“都怪我,害你们都淋湿了。早知不该如此冲动,该回府计议过后再说的。” 雨势终于见小,夜色也更加浓重了。 元蘅找了几块石子垫进泥泞,几人合力终于将马车给推了出来。 正在元蘅准备登上车时,却听见了冷冽的声音。 “站住!” 回过头去,浓黑的夜色也掩不住此人的挺拔身形。他撑伞下了马车,裹挟着一身的冷气,快步走来,将自己的披风重重地裹在了元蘅身上。 尽管撑了伞,闻澈的发丝仍旧被雨浸湿了。 这是元蘅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生气。 “你胆子真的不小!去哪?纪央城吗?你去那里做什么!你不回侯府商议就贸然离开启都?” 晚间时闻澈在侯府与宋景下棋,却听得有人回府来传,说元蘅今晚在翰林院有要事没办,不回府歇息了。 这拙劣的谎言骗骗别人也就罢了,翰林院到点便落锁,从没人点灯熬油地能在那里留一宿。 出来一问,果真她是出城了。 如今看着她被雨淋湿了的模样,闻澈心中的怒气才被彻底燃了起来。她不光不听劝,还倔得厉害。 厚实的披风被裹紧在自己身上,元蘅才在这一瞬觉出了几分温度。被雨水淋得发白的脆弱脖颈此时也不是冰凉的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