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记忆若漫天刮起的风沙令人头痛欲裂,暗与亮之间,从窗缝中逸散的月光再度恢复了淡淡的暖黄色泽,血月之下的神庙也好、浪迹天涯的情侣也罢,包括那股升腾煎熬的热与嗜入骨髓的疼,唯有的记忆停留在她倒在黑暗小巷的一刹,五感封闭,之后好似又经历了什么吵闹,却如同泡在海水里的长篇大论,只剩了满纸凌乱难辨的墨痕。 紧贴着的身体,让她清晰嗅见男人身上清苦带着些许异族香料的气息,令人熟捻到深刻地记得,她是如何夜深人静将那个针脚打架的香包偷偷塞入对方的衣橱的。 玄桓不可能不知道,他将她的一切看得太透了…所以有时,才格外令人害怕。 她想见他,却又总怕见他。 分分合合的戏码闹了许多回,每当她以为她向他的心又再度走进一步,倏然的疏远和争吵,乃至于他身上的永远窥探不完的秘密又好似把她一下推回到原点。 他有太多故事了。 绫杳曾以为自己可以装傻充楞,一切都不在乎,只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她的寿命相比于玄桓的太短,也许只要几百年之后,她不作精进的修为就会使自己剩余的寿命消耗殆尽,她不过只是男人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甚至也许还不如穆青… 而她的陪伴对于他来说,似乎只是一份自我满足的自作多情。 也许玄桓压根对她没有什么感情…至少在男女之情方面。 他是个好老师,她却不是个好学生。 脑子沉甸甸的,绫杳却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忽而空了一块,也许是实质的,更多或许是精神上的,她下意识抚摸了一下自己右边的胸口,只感觉平静、空荡荡的,好似那时候剧烈的跳动的第二颗心脏也只是她剧烈疼痛产生的幻觉,一如她不清楚自己又是何时对于玄桓有什么好感的… 她不禁想起话本上的情爱故事总是那样结局美满。 绫杳想走了几次,可临别回望,她却更想回来,再见一见他。 她似乎曾经沉落海底,她幻想着、陪伴着那只金光熠熠鳞片如同铠甲的巨龙…她却更想听一听风,摸一摸苍翠的林。 他就是她的太阳,是那束天青色打捞她的光。 爱会有过期的期限吗? 男人正抱着她立在床前,却不知因何,久久未动,窗棂细缝钻进来的月光就如同每一个她自己度过的、平静的夜晚,照亮了屋内的木构,最终打在紧闭的房门上,折而往天花板而去,一切都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也包括地上她用鲛珠粉末绘就的盗梦之术的法阵。 伏在男人胸膛前的小脑袋下意思缩了缩,绫杳的心里闪过心虚,就好似做了什么坏事抵赖了半天,最终又被人拖着指认现场,万般抵赖不得。 男人的阴影虚拢着她,她靠在玄桓的肩头,男人始终沉默着未有说过一句话,就好似陷入了自己的阴霾之中,散逸的月光只是轻巧几笔勾勒了他的侧脸。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硌着清瘦肋骨的腰肢下意识扭动,却感到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的躲闪放松,有什么湿辘辘的液体已然浸透了她身上裹着的布料,腥甜的气息也将她沾染。 “…玄桓,你受伤了?!” 绫杳挣扎着想要从男人的怀抱中落下来,却反手被对方下意识箍得更紧,她的声音几乎急得有些变了调:“你流血了!快放我下来!” 挣扎中包裹衣衫的一角随之脱落,扬起脖颈与那漂亮的肩头大大敞露,月光如同她的肤色一般柔和诱人,一双天青长眸却一反常态地全然忘记了什么狗屁君子的‘非礼勿视’,只是定定地盯着眼前脖颈上一片片刺目的吻痕。 绫杳挣了几下,以为对方会因吃痛放手,谁知玄桓今日不只是吃了什么错药不说话便还硬邦邦地看着她,她下意识探手去摸,身下的手臂伤口十分齐整,显然是什么利器造成的,割得虽不深,却因着她方才的动作再度崩了堪堪凝止的血痂,新鲜的血液再度从伤口流溢,洇透她身上披着的长衫。 她不敢再动,拧着怒气未消的杏眸侧眸去看他,双目对视间,她却好似一个不慎就这样一头栽进了那汪深不见底的天青色幽潭,沉默而冰冷的水再度将她吞噬,比起怒涛汹涌的海,更像是幽幽水波之下深不见底的黑洞。 绫杳呼出的气是热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