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入宫,难道要阿暖入宫么?”顾雪茵眼睛眨也不眨,话一如当年。 “阿暖她如今……” “我知道,小皇帝喜欢她。”顾雪茵的语气依旧无痕无波,听不出喜怒。“可是帝王的喜爱能有多久?” “当年宠冠后宫的卫子夫,不还是在李夫人进宫之后,被武帝抛之脑后,艳绝天下、倾国倾城的杨贵妃,不还是在三军威逼之下,被明皇赐死于马嵬坡?”她眸色极淡,“阿暖入宫后,一旦失却皇帝宠爱,届时季家当如何,顾家又当如何?” “她是你的妹妹,你忍心看着她失却自由与欢乐,整日对镜以泪洗面,孤独终老么?” 沈季文望着她,想说,你这般为阿暖着想,可曾考虑过自己半分? 只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就像当年顾雪茵于他面前说出誓要入宫的誓言,他张口结舌,连一个字的反驳也说不出口。 任何人都有勇气、有立场劝阻于她,偏偏他没有。 倘若他不曾入顾府教导顾雪茵琴艺,倘若他不曾将满怀壮志难酬的悲愤向她倾吐,倘若……她又何至于对自己下此狠心,在这条路上一去不回头? “更何况,”顾雪茵浅淡的眼眸望着他,“你又要我将这章 年的拼死努力、我的勃勃野心,至于何地?” 无法劝解,便只能看着她将自己投身地狱,抹去所有可能获得的幸福。 回去的马车上,阿暖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车外街道之上庸庸碌碌的人声传入车内,稍稍磨平了两人齐齐沉默带来的难安。 马车拐过一个转角,快要到达相府之时,顾雪茵却突然开口,“阿暖,倘若没有我,没有季家,你可愿入宫?” 阿暖不妨她会有次一问,稍稍一惊,而后才无比坚定摇了摇头,“不会。” 就算没有顾雪茵,没有季家,她也想做无拘无束的小鸟,翱翔于天地之间,而不是区区方寸之地。 旁人眼中的荣华富贵,于她而言,不过是枷锁一般的东西,阻碍自由。 “那么,”顾雪茵又问道:“倘若他不是皇帝,你可还愿意与他在一起?” 阿暖稍稍沉默了半晌,在顾雪茵以为她将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她才轻声道:“不知道。” 迎着顾雪茵的目光,阿暖笑得很是无所畏惧,“先前他一直在檀香楼听我弹琴,我心中很是欢喜,甚至有段时日他因事未能如约前往,我还很是生气。” 那种感情或许是喜欢,但是却并非相思入骨、难以忘怀的感情。 她目光很是诚挚,并未有半句假话。“倘若他要令娶他人,我可能会伤心一段时日,却不会一直沉溺悲伤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顾雪茵一直望着她,她坦然回视,并未有半点躲闪之意。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在外禀报道:“小姐,我们到了。” 顾雪茵这才收回目光,“就像你劝我之时,你也要记得,倘若你反悔了,务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完,她撩开车帘便要下车。 “雪茵姐姐!” 阿暖骤然于她背后出声,顾雪茵保持着弯腰掀帘子的动作,没有回头,也没有放下帘子。 “倘若……”阿暖的声音蓦地一高,“倘若我要入宫,你是否会放弃入宫的打算?” 顾雪茵抓在帘子上的手蓦地收紧,而后才淡声回答道:“不会。” “倘若你也有意要进宫,我们便各凭本事。” 说完,顾雪茵一把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选秀诸事有条不紊进行着,但由中书省草拟的旨意却已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