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涌来,霎时间堵住了去路。 长街灯火透亮,周遭却鸦雀无声,连飞虫走兽也静息那般,不敢在这风高冷月夜擅动。 裴昭冷下脸,剑眉紧蹙:“无妄之罪,若我不从呢?” 何沉静静地看着裴昭,忽而挤出一丝冷笑。 随后他一抬手,自对街高墙之后埋上十数名黑甲弩兵,每个人手中的弩箭都已上弦拉满,利刃在夜色中熠熠生寒,蓄势待发。 “你自然有另一个选择。逆臣裴昭抗旨不从,当场伏诛。” 裴昭剑已出鞘。 他们就这样静静对峙着,彼此都没有打算率先动手,一时剑拔弩张。 在沉默之中,方柔却按下了裴昭的手。 她轻轻摇头,语气里满是绝望:“阿弈,别为了我走到这一步。” 裴昭一怔,转眸望向方柔,她神色凝重,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你我都明白的,他只是在报复我。这些天咱们察觉的那些古怪,虽没证据,可并非他不敢明着动手,他只是在故意戏弄,想要咱们在意,想要见我们为此紧张失策。” 方柔一叹:“我们将他想得太弱,将皇帝想得太好了。是我招惹了不该的人,牵连出这些意外,当初若再思虑多些,也必不用连累你。” 裴昭握紧她的手,微微摇头:“别说胡话,是我存了私心,我若早……” 方柔抬手掩住他的嘴,不让他自贬。 “你这样说才是傻子。”她无奈一笑,“我答应你,难不成就没有私心?人活一世彼此有所求再寻常不过,可我知晓,你从来没骗过我。” “这件事只得由我了结,阿弈,我不愿你背上这样莫须有的罪名。你别担心,萧翊不会杀了我的,我先前那样违逆了他,他憋着火要惩罚我的过错,怎会轻易放过?” 裴昭不由分说地拉紧她的胳膊,阻止她踏出的去势,“小小,别怕。你别去。” 方柔抬手,覆在裴昭的手背,一丝凉意自掌心蔓延,她没躲,只觉得心疼。 “阿弈,你的手好凉,该多穿些衣裳。” 她轻轻搓.,磨着那粗粝的皮肤,这双手曾替她洗衣裳、替她做纸鸢,替她剥虾仁、捏核桃,曾在寒夜里拢着她取暖,动作克制而温柔,曾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刻予以最后的希望。 而今希望破灭了,可她心中是美满的,她与他的回忆虽不多,并不足够,可却每分每秒都欢欣意满。 从没有强势霸道,也没有隐瞒欺骗,裴昭光明磊落,如他的名字那般令人心间生暖。 “我不后悔嫁你,哪怕咱们没成礼,可我心底已当自己是你的妻子,我不能眼见着夫君白白送死。” 她终于挣脱了裴昭的手,他从来也不会强迫她的意愿。 “萧翊是疯子,连皇上也错看了。这件事情怪不得任何人,是我决定与你成婚,是我愿意随你回京,所以走到如今这步,也该是我去面对。” 方柔知道自己不该,可她松了手,红唇轻颤,明明得往前离去,最后却止不住地停了步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回身抱住了裴昭。 像是濒死的鱼在索取最后一丝生的希望,她用力地呼吸着裴昭身上的味道,希望能将这刻的勇气牢牢记在心里。 在裴昭回拢双臂抱紧她的那一刻,方柔抽身,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将军府。 “小小!”他的声音追了出来,人跟到门边,方柔已快步奔下石阶,弩箭统统对准了裴昭,逼得他不得再踏出半步。 方柔冷眼望着何沉:“何侍卫,好久不见。” 何沉垂眸不看她,姿态谦卑:“恕属下愚钝,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 方柔脸色一僵,心知萧翊从这一刻起,就要她清醒地认识到局面已定。 她咬牙道:“宿丘山方柔,求见殿下。” 何沉这才应了声:“是属下眼拙,未看清楚竟是方姑娘。”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