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进去回话。 苏北海在前头会客,自然顾不上百姓送粽子这等小事,门子就找了内院丫头,托她传话。 那丫头一听,嗤笑道:“如今你眼皮子也浅了,不过几个粽子罢了,谁家没有似的?可别是粽叶里头裹着金、包着银,平白毁了老爷清誉!夫人且忙着呢,哪儿有空理会这些,依我说,只管打发了就是。” 这种打着送吃食的幌子行贿的多着呢。 “好姐姐,这可不是一般人,”门子笑道,“前儿当众送匾的就是她。” “哦?”那丫头一怔,“那……你先等等。” 她不是知县夫人近前伺候的,可消息也还算灵通,前些日子送匾一事闹得轰轰烈烈,她还听内院贴身伺候的几个丫头私下议论来着。 后面苏北海下衙回来,去后院见妻子潘夫人,才换了常服出来,就见桌上多了一盘没见过的小巧粽子,并一盘精致喷香的五毒酥饼。 “这是你打发人买的?”他问。 自家做的可不是这样的。 潘夫人笑道:“底下的人孝敬的还吃不完呢,何苦巴巴儿再去买。是之前送匾的那丫头亲自送来的。 原本不熟,是不该收的,可难为她还知道感念,大热天亲自送了来。我想着几个粽子糕饼而已,也是地方百姓一片心,就收了。” 一提到“匾”,苏北海脸上果然多了些笑模样,微微颔首,“也好。” 那五毒酥饼表皮以鲜艳色彩绘制出外形,本该是狰狞毒物,但因体型小,倒有几分憨态可掬。 苏北海拿了一条青蛇,先咬蛇头,带着浓郁奶香的酥皮层层剥落后,露出里面鲜美的……什么馅儿? 本是随口尝一尝,取个过节好意头,谁承想,滋味儿极好,竟不认得! 潘夫人也来了兴致,掰开另一枚青蛇饼尝味道,香浓细滑,似曾相识,又有几分陌生。 “不是常见的豆沙、枣泥,这个倒有些意思。” 潘夫人想起一件事,扭头问丫头,“送进来时底下不是压着笺子?你瞧瞧写了什么。” 那丫头忙去取了来,“上面说青蛇酥饼是奶香芋泥馅儿呢。” 芋泥,芋头? 潘夫人恍然,确实有点芋头香,可跟平时吃的却又大大不同,越嚼越香。 苏北海平时并不贪口腹之欲,这会儿却也觉得有些意思,“竟是不一种馅儿的?还有什么?” 潘夫人亲自拿了笺子看,“两色豆沙和枣泥倒没什么稀奇,还有一样莲蓉,哦,是蝎子。” 夫妻俩又尝了莲蓉的,果然极富莲子清香,微微一丝甜,好似夏日清风,吃完一整块也不觉得甜腻。 苏北海失笑,“果然有些门道。” 一点儿也不比京城老铺子里卖的点心差了。 又这样的手艺,还有那样的胆识和眼色…… 苏北海看着那笺子上显眼的“师家好味”花体标识,忽然想起来一句老话:莫欺少年穷。 且看着吧! 水至清则无鱼,苏北海混迹官场,又无意做那流芳百世的大清官,自然算不得两袖清风。 但他行事谨慎,对收礼这种事素来是宁缺毋滥,大门关得很紧。 而现在,师雁行终于亲手推开了一条缝。 凡事不怕难,只怕没机会。 有一就有二,端午节礼收了,那中秋节礼收不收?春节呢? 一来二去熟络起来之后,再寻个公开机会去前头刷刷脸,交情和印象分不就都有了嘛! 却说小院那边。 县城的舞狮又比镇上的震撼,鱼阵近距离看过后分外痴迷,路都不正经走了,牵着江茴的手蹦蹦跳跳,口中兀自念着号子: “咚咚锵~咚锵~” 江茴失笑,“这么喜欢?” 鱼阵用力点头,热得红扑扑的小脸儿上满是痴迷,“好威风!” 那么大的狮子! 又吓人又威风! 江茴掏出帕子给她擦脸,“那下回做新衣裳时,干脆给你绣个狮头吧!” 呵,在街上疯了一天,又是汗又是土的,擦一把帕子都灰了。 回去赶紧洗洗。 鱼阵笑嘻嘻点头。 娘儿俩才进门,就有个姑娘迎上来说:“太太,才刚巷子东头的李妈妈来送端午礼,您和掌柜的都不在,我们没敢做主收,她就说过会儿再来。” 说话的是买来的四个女孩子之一,叫三妹,今年八岁。 她虽不是最大的,但却最有主意,脑子活,心思也沉稳,如今四人中隐隐以她为首。 师雁行曾私下里同江茴讲,三妹颇有天分,值得好好培养。 “哦?”江茴朝另外三个女孩子招招手,“来,拿去分了吃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