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白雪里,“臣倒是来得巧了,得娘娘赏赐,初一一早的贺礼送进娘娘宫中,臣便将这亏空补回来了。” 皇后闻此言不禁掩唇失笑,眸光嫣然,瞧着他只装作当真道,“既如此,本宫明日可得亲自查看东厂送了什么宝贝进坤宁宫。若是不合心意,哪怕为着这红喜袋的银子呢,也得教厂臣再送一份称心的来。” 她语气轻松,总是三言两语便解了二人暗地里势同水火的尴尬处境,江淇亦会心拱手笑应,“臣遵旨,定讨娘娘欢心。只还有一桩好事,需在这良辰佳节报与娘娘。前次皇上下旨,从国子监破格拔擢了一批监生,不试而仕,其中便有一人名宁言,现拜中书侍郎一职。宁侍郎乃锦州人士,特地托臣为着娘娘进言与金人休战一事,拜谢于娘娘。” 火红的裘衣衬得皇后似雪双颊也有了丝血色,她思量之下神色带了几不可察的雀跃,从眼神中流露出来,只笑道,“战火无情,本宫亦不愿哀民生之多艰,所谓河清海晏,还得国泰民安才称得上。本宫不过是顺应了圣意,实不敢生受宁大人美言。” 江淇瞧着皇后亦笑道,“皇上英明,可若无娘娘战马良计,此事也未必会得以圆满。” 钟离尔知他好意,却不愿在政事上再多言,只略抬首瞧着他,柔声道,“除夕晚上厂臣也得辛苦当差,方才厂臣恭祝本宫新岁安康,本宫也代皇上祝厂臣新岁喜乐。外头冷,巡了宫便也早些回去罢,本宫这便要回宫了。” 江淇垂首一揖,恭敬道,“臣恭送娘娘。” 钟离尔颔首,便带着宫人转身,方行了几步,却听身后遥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是热热闹闹的动静。 她心知这是乾清宫前放了烟花,当下难抑欣喜,便急急回首望去。 夜幕之上五色绽开,盛大的花簇争相斗妍,又相继缓缓凋零在暗红色的画布里。烟花照得夜如白昼,眨眼之间便又是交替燃过一轮,如同漫天星移斗转,声响动天,直教耳畔布满喧嚣。 身边的小宫女都欣喜地拍手私语,她早知今夜烟花热闹,却不成想是这般的动人心弦。 钟离尔将目光移开,却见天际那似流星消亡的烟花尽头,是几步开外的那人,长身玉立,一双勾魂眼静默带笑,那张面容仍似初见一般,无双颜色,似妖孽夜行,叫人心惊。 他与她对立在这宫道之上,各自身后俱是成山成海的人群,头顶是盛世繁华,周遭是朱墙碧瓦,这是全天下最险恶、最富丽、最寂寞的宫廷。 可她在这场盛世里带笑回眸,虽一身的珠玉狐裘,贵气难喻,只一双桃花瞳中水波潋滟,那惊喜纯粹得如同一个吃到糖的孩提。 又一阵欢声,又一瞬通明,长街灯火然然,天地俱是喜色。 他不曾回眸看过那绽放的烟花,却早已在她眸中一览无余。 她缓缓瞧着他,挪不开眼,不自觉心生惊慌。他却也没有避开,只在满当的人声鼎沸里负手但笑不语。 天鼎元年已过,他二人的第一年初相识便是如此——政党一事互为宿敌,各怀心思,各为其主;身在深宫位同主仆,井河无犯,相安有礼。 她与他势均力敌,棋逢对手,却又惺惺相惜,各自在这尚不明朗的局势之中小心谋生。 仅此而已。 初一一早,帝后携阖宫嫔妃给太后请过安,皇后陪着阖宫闲聊了半晌,嫔妃相继进给坤宁宫新岁贺礼,便各自散了。只待初二,母族有头有脸的嫔妃,女眷便都可进宫探望。 东厂亦送进皇后宫中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皇后瞧了,只觉江淇处红喜袋赐得果然值当。 下午时候,贤嫔、慧美人与和嫔在贵妃处打马吊,和嫔处事圆滑,一来一往之间配合着贵妃尽赢了不少,可苦了慧美人与贤嫔,既要让着贵妃,却也不能太过明显,直觉乏累不堪。 祁桑一身桃红色冠服,平添几分尊贵妩媚,坐在东位,瞧着眼前的牌一笑,来来去去之间,与和嫔对了个眼色,便将这一局让给了和嫔。 和嫔顺势翻牌只道,“这可怎么好,托贵妃娘娘的鸿福,臣妾这一下午可是赚的钵满盆满了。” 贵妃端起茶盏撇沫子,只嗔道,“都是和嫔自己的本事,本宫怎么好居功。” 瞧着贵妃终于有停下来的架势,慧美人只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