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师将坠着珠穗的细长的银夹,夹到他这里,那里。 师傅技艺娴熟,很懂得怎样把傀儡的风姿展示到极致。 有根羽毛扫过他的脖侧,痒梭梭的,他抖着想躲,却被她用丝绸带子蒙住眼。 灵愫拍了拍他的脸,不痛,却极具侮辱性。就像在拍狗脸,告诉狗:喂,给我展示你的本领。 她说:“不是不想睁眼看么,那干脆蒙住眼算了。” 他嗅到了她的发香,和他用的沐膏味道一样,她的发香便是他的发香,宛如天生一体,分隔不开。 他想她喜欢乖,所以就一直扮演一个乖孩子。 他知道,她喜欢乖,实际上,是她喜欢亲自摧毁这份乖。 现在,她笑意不达眼底:“你这么乖,什么都听我的,是么?” 他把她抱紧了些,气息不稳地“嗯”了声。 灵愫忽然话声一冷,朝他那里猛掐一下。 “没经我允许,这里为什么起立?” 他不知该怎么回。 他的心早不是完整的了,是一个又一个泡泡挤在一起苟且跳动。她往他心上掐一下,他的心就碎了点,碎完了就再生,生生不息。 被摘下丝绸带子时,他俨然泪流满面,可这时还没开始做。 他哭得无声无息,那些泪不像泪,像是被谁泼了一脸水。 他被光线刺得眯起眼,泪眼模糊间,看到她拿簪子盘起头发。 他的泪流得更多了些。 她一如从前。 十六岁的她,认真做的时候,会把头发盘起,二十一岁的她亦是。 她在多少人面前,盘过多少次头发,跟多少人说过多少句虚情假意的情话。她跟多少人从天亮做到黄昏,又跟多少人共享过事后的狎昵时刻。 这些他都不敢去想。 日影挪移,那光终于从他脸上溜走,却狡猾地照在了她的脊背上。 那一壁阳光从她背后照来,把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照得明显。她的发丝仿佛要烧了起来,又亮又明,是一把自由摇曳的海藻。 光也窜在了她眼里,使他生了种错觉:她或许爱他。 他脑袋发懵,被她揪住头发。 灵愫敛下眼眸,神色毫无波澜:“告诉我,什么感觉?” “啊……” 他从喉中挤出破碎的声音,“很温暖。” 天将黑时,她蓦地发现,在他的耳根后面,藏有一块极小的百合花样的刺青。 她冷冰冰地问:“谁给你纹的?” 这时他已经完全晕乎了。全身涨红,蜷缩,像块烧熟的虾仁。 他半阖着眼,已经很累了,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你给我纹的。” “我们之前认识?” 听到这话,他瞥过头,沉默了。 她俯下身,满眼打量,又问了一遍:“我们之前认识?” 他被她盯得心里发慌,轻轻地“嗯”了声。 她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他回道:“很早了。” 他说:“早到你全忘完了。” 愉悦攀上顶峰的那刻,周而复始的乏味也随之即来。 灵愫从床头柜里摸来把烟枪,烟雾缭绕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甩给庭叙一条手巾,让他把他身上的水渍擦干。 “滚吧。” 她淡声说。 庭叙被她折腾得全身如散架般,手指颤着系好衣带,狼狈地下了床。 走了几步,突然被她叫住。 他心里一喜,还以为她会说些好听话。 可她只是说:“去烧水,我要洗浴。”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再说。 仿佛刚刚床笫间的耳鬓厮磨从不存在,仿佛她又把他当成了个站街来卖的小倌,用完就扔。 庭叙推开门,院里空落落的,闫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