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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宝树 第32节


挽说了缘由,“四日前,杨州城突然降了暴雪,小民家中房子年久失修,竟是被连下了一日一夜的雪压塌了,好险才逃了命出来。”

    “一夜间,杨州城的房子就垮了十几处,那做主的长史孙强惧怕我们再如之前作乱的暴民般抢夺他人存粮,竟是鼓动了城中七八成的民众,将我们这些无家可归,又无存粮的人都赶了出来。”

    “就是因为那孙强,原本我姨母是会收留我的,他们竟说我定然会去别家偷窃作乱,在我姨母为我作证时,将我姨夫与表弟痛揍了一顿!”

    “我三叔家也是如此,连我三婶出门时偷偷塞给我的炊饼,他们都在出城时搜罗了去,还说那是我偷窃的铁证,将我打了十杖示众。”

    “还有我家,我家只被雪压塌了半边,另一半的房子挤挤却是能住人的,他们也将我赶了出来,后脚就去我家挖了存粮,搬到了自个家里!”

    ……

    许是觉得找到了能做主的人,众人一件件地控诉着城中发生的暴行,说到悲切处,竟是声泪聚下,伏在地上哭得站不起身。

    “还请傅六爷为我们做主!”

    同样的画面,刚在不久前,才在傅挽面前上演过一次。

    那次她告诉那些人,能救命的不是她,而是他们自己。

    她躲在人后,做的事不算多,却也算是对得起自个的良心了。但最后得到的结局,却是满城的人,不是随大流地对她白眼相待,就是只敢半夜来送粮。

    那时没人问她,但是傅挽却问过自己,后悔吗?

    当你帮助别人,却反倒遭来恶语相向的时候,后悔吗?

    在你掩盖掉功绩,迎来的却是漫天糊地的指责和鄙夷的时候,后悔吗?

    傅挽辗转反侧,曾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生气,那是有的,但说后悔,却是没有。

    至少她不用看着无辜的人在她有能力相救时死去,至少她不用等到深夜里,等到多年后,被噩梦惊醒,活在自己良心的谴责里。

    她傅挽不是能兼济天下的人,却自来都擅长独善其身。

    而眼前,更加无辜的人跪在了她面前,请求她再次帮助。

    他们不是没有自救,只是他们微薄的力量在朝廷面前显得那样渺小,在以少对多时,显得那样的不堪一击。

    那明明也是他们的城,却将他们驱逐在外。

    傅挽转过头去,看向也站起身来的谢宁池,却是换了称呼,“宁大人。”

    这是她见面以来第一次这么叫他,少了亲昵,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意味,“这件事,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一瞬间,谢宁池在她的话中听出了隔阂。

    明明在不久之前,他们都还是相依为命的人,她还未因为他的醒来而欣喜万分,会和他随意地说话,会因为他的昏迷不醒而紧张着急。

    却突然之间,又变回了两种人。

    朝廷官员,和平民百姓。

    谢宁池突然想到了之前傅挽曾写给她的一封信,那封信里讲了一个故事。说是一个书生,在贫寒时与一微末商人相交,互引为知己,同吃同住,同甘共苦。

    后来,那书生中了状元,衣锦还乡时,却将那位曾经的商人好友拒之门外。

    旁人疑惑不解,问那书生缘由,书生长叹一口气,却说,“若是让旁人知晓我与他交好,看在我的颜面上,自然会多照顾他几分,却是会让他不知收敛,在钱财中迷失了本性。若是如此,不如在此时便与他疏远。”

    众人听闻,皆说书生高义,竟是如此深谋远虑。

    而这话却不知如何传到了那位商人耳中。

    他在酒宴上,面对着旁人的打趣,握着酒盏一饮而尽,却是醉归时,躺在床上,抚着额,笑出了眼泪,“相处数十年,你莫非还不知我脾性?”

    不是不知,只是士农工商,已跃龙门的人,又怎能忍受自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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