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快救人啊!” 身上的羊绒鹤氅遇水变得沉重不已,可她却不能冒险将其脱下,这个时候上岸,当然是裹得层数越多越好。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浮上来,她对正在飞快脱外袍准备下水的谢丕道:“谢兄,拉我一把!” 众人见状都大松一口气,穆孔晖突然回过神来:“对了,李兄也是水乡人呐,当然会水了。” 他们又嚷道:“快拿竹蒿来!” 徐缙急急把长竹竿拖过来,月池拉着竹竿,挣扎着爬上来。她第一时间不是道谢,而是立刻卷起谢丕丢在地上的羽毛缎斗篷,把自己裹住。只这一会儿,她已经是面白如纸,嘴唇乌青,咳得撕心裂肺。 谢丕看得心惊,还把自己的袍子往她身上裹,董玘忙解下自己的斗篷:“谢兄,用我的吧。”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把斗篷递给月池,月池情知不是客气的时候,忙道谢接过两件,就要挣扎着起身。时春就在这个时候赶来了。 她去见了和尚请教超度亡灵的费用,最后只买了两本佛经……她在心底嘀咕道,她们穷苦人家,还是找一间小庙。接着,她折返回来竹林之中,秋日恬淡的日光透过参差的竹叶射在她的脸上,她正昏昏欲睡间,就听到惊呼:“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 时春陡然惊醒,她的心咯噔一跳,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往河边奔去,她身手灵活,气力也较一般人大,很快就挤到了最前面,看到了虚弱的月池。 她一时剑眉倒立:“怎么会这样!你怎么样?” 月池摆摆手:“先回去再说。” 谢丕道:“李贤弟,要不找师傅借一间禅房,沐浴更衣后再回去。” 月池摇摇头:“多谢谢兄,这里太危险,还是先打道回府。” 谢丕一震:“你是说……不是意外?” 月池撩开头发,露出发际的淤青:“有人害我。” 众人一时又惊又怒,谢丕道:“贤弟,你先回去,此处交给我们,我现在就把寺封了,看谁跑得脱!” 月池道:“多谢了。” 话音刚落,她就觉身子一轻,时春居然把她背起来了,她回头道:“还磨磨唧唧作甚,再不回去,若发了热,可如何是好。” 贞筠正在家中弹琴,她早年为着此物,不知挨了父亲和女先生多少打,可总不解其中三味,明明是鼓琴,却和弹棉花没什么两样。可这么些年,看得书越多,反而有了些灵心慧性。陆游曾教导其子:“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弹琴也是如此,若腹无诗书,不解曲中真意,不过是在拨弦罢了,又怎能与古之大家发生共鸣呢? 她此刻所奏的乃是《梅花三弄》,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梅花正因己身的洁净,方不惧瘴疠污浊,风刀霜剑。她不由想到自己和月池的身世,心绪越发激荡,所奏之曲越发有裂石流云之响。正值高潮时,圆妞突然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奶奶,不好了,老爷掉进水里了!” 贞筠心一颤,古琴发出一声闷响,她的手指立时现出血痕,可她却顾不得了,一把抓住圆妞:“怎么回事,她在哪儿!” 月池头重脚轻地进门来,贞筠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面去烧水,一面唤人去熬姜汤。在泡进浴桶之后,月池才觉渐渐活转过来。她正准备起身之际,时春拎着开水桶大步流星地进来:“你怎么起来了,我们熬了草药,你快再泡泡,去除寒……”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月池,两个木桶砰的一声砸到在地,药汤淌了一屋子。 她指着月池,哆哆嗦嗦道:“你、你、你……” 月池坐回浴桶:“你没看错,快关门!” 时春这才如梦初醒,她刚刚转过身去,就见贞筠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她道:“怎么样了,缓和过来了吗,药已经煎好了,快……”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