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七月,锦衣卫都指挥使陈寅回来了。 我那未曾蒙面的长官不仅回到了京师,还带回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消息,只是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桩微不足道的事情会成为风云变幻的导火锁,从而彻底改变了那年的政治格局。 “江浙一带居然还会有人挑事?”我瞥了一眼,将那叠案卷重新放回到了桌上,“自古只听说吃不饱饭的地方闹事,但江浙一带乃鱼米之乡,何故如此?” “不清楚,前两个月也有人呈报上来,但都是一些小事,后来平息了也就没在意。”阿勇说。 我突然想起了陈寅回京上的第一封折子,“此番指挥使大人也有上奏各地徙京富户助银一事,你去调查清楚,看二者可有何关联。” “是。” “对了,小七呢?最近怎么没见到他?”我似乎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他上回告了假,说是回乡几日。” “哦。”我没有在意。 自从敬之升了都同知后,就接管了北镇抚司,我们很少碰面。其实这些年我也知道敬之背地里做了很多事情,他处事果断,比我干练,嘉靖让他去北镇抚司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我没有想到,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在悄无声息中改变的。 “那个,上回,郭浔,他没对你怎么样吧?”那是在隔了很长时间后的一日,我们散了朝会一起走在宫墙下。 “什么怎么样?”他不明所以。 “就是……”我迟疑片刻,想了想还是算了:“没什么。” “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 “郭浔此人无利不图,他能邀你,必有所谋。阿炳,你要知道我们是圣上的人,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参与的。” 我想说什么但一时如鲠在喉,过了一会,我低低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以前很不一样?”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以前的我不会这样吧?”我总是在想如果是真的陆炳,他一定不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看着我道:“就算是现在,阿炳也很好。” 我一怔,他的神情在阳光下有些柔和,现在我才发觉当初那个娃娃脸的男人如今似乎变得成熟了。 我移开目光,“算了,不说我了,你在北镇抚司的这段日子还好吧。” “嗯。”他接着说道,“过段时间,我想把阿勇和小七调过来,不知你意下如何。” “阿勇倒是没问题,小七——”我迟疑了一下,“他去北镇抚司,不合适吧?”诏狱的情形和小七的单纯在我脑海里交错,“况且他最近告假回乡了。” “回乡……”他呢喃了一会,突然问道,“你可知他为何告假?” “这我没问,怎么了?” “小七是吴中县人士,近日指挥使上奏的徙京富户一事正好出在江浙一带,他偏巧这时候告假。” “等等,江浙一带,近日我也收到了地方千户所上报的江浙聚众滋事一案,你说这其中会不会——” “小七!”我们异口同声的反应过来。 这富户迁京本是永乐年间的事情,那会朱棣定都北京,带了一批富户拉动经济,可是后来时间久了,迁都的富户也就少了,尤其在江浙一带,官府也派人抓过几回,却不想闹出这等事来。 我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案,看着面前之人道:“是我平日里太好说话了还是怎地,如今你还不从实交代了,想瞒到几时。” 阿勇突然跪了下来,“此事是卑职的错,请大人责罚。” 我叹口气,缓了语气:“我也不是要怪你们什么,只是身为锦衣卫,一举一动皆要谨言慎行,如今指挥使大人巡查回京奏请的事情中就有一条是江浙一案,只是圣上还未曾在意,我既将你们当成兄弟,自然是凡事能帮则帮,你们这般瞒我,若等到指挥使大人发觉了,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上。” 阿勇垂下头,片刻才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情原不想瞒着大人,但其中有个别牵扯,小七说本就是私事,不想连累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