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屈翻案,难免开罪一些人,实属为难,所以只想判决之时,可否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些?” “夫人若真想救他,该来找的人不是我。”他意有所指。 我沉下目光,从座位起身:“打扰了。” 走到门前的时候,我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对他道:“对了,谢谢你这些日子帮陆大人整理的桌子。” 他一愣,然后客套的颔首一笑。 我是一个胆小鬼,一个自私又怯懦的胆小鬼,我还是没能说服自己去求严世蕃,尽管我知道有时候只是那一句话的时间就可以救了他,但我就是没有办法原谅那些过去,或者说原谅我自己随时从恨意的边缘对他死灰复燃。 终于直到月底的时候,锦儿回门。 “我听绎儿说,娘亲近来有心事?”母女两个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还好吧,你在严家过得如何?” “挺好的,他们一家待我都挺好的。”锦儿笑的很淡。 “严绍庭呢?他待你如何?” “也挺好的,我们很尊重彼此。”短短几个字,像是将自己融进了最平淡的某种,没有激情也没有悲痛的生活。 听她如此说,我嘴角勾起,一时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倒是越发得他老子真传了,有些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天井里放着的一口水缸接住了从屋檐下掉落的水珠,叮咚一声回响在宅子里。 “娘,莫不是因为沈大人的事情烦心?”锦儿很快就明白了,“近来我也听说了。” “可惜你爹不在家,要不然,他定有法子能护住沈炼。” “我知道娘的为难之处,这样的事情,让女儿去试试。” “你?” “恩。”锦儿郑重的点头。 三日后,绎儿回来高兴的告诉我,沈炼有救了,按照刑部的审理,他可能会被判发配戍边,一切只等文书下达了。 我惊讶又带着一丝丝的难以置信,我不知道锦儿在严家做了什么,但如今的她已俨然将自己的婚姻当成了一种利益的等价交换,而不会去痛苦的期盼一个不爱他的男人。 只是这究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还是庆幸的事情呢? 我陷入了一丝伤感的迷惘。 五月的时候,陆炳回来了,带着京城街头巷尾的那种槐花香下马扣响了门环。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猜想的,我就觉得是他,我急急跑向大门,告诉老刘,让我来。 打开朱门,我扑进了他的怀抱,“谢天谢地,你终于平安回来了。” “咳咳!”没有预兆的拥抱,撞上他的胸前,让他咳了起来。 我这才从他的怀里离开,看着他又削瘦一圈的面容,我问道:“近来可有按时吃药吃饭?”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哪要你这般操心。”他说,声音轻柔得像是病恹。 “可是,我怎么就是觉得你哪里不对劲呢?” “人老了,就这样。进屋去吧,我饿了,六娘。” 饭桌上,我做了很多他平日爱吃的菜,有红烧鱼,竹笋肉,鸽子汤等等,每一样,我都恨不得全部夹进他的碗里,让他把消瘦的气色补回来。 “你看你夹这么多,哪吃得完。”他说。 “你怎么不说当年在望江楼,你还逼我吃猪头肉的事情,如今倒怪我夹多了。” “你真是小心眼,多久以前的事情还记得。” “那可不,所以你要对我好些,要不然,我会经常和你翻旧账的,看老了谁伺候你。” 绎儿道:“我原先看那些市井的老夫老妻吵吵嚷嚷只觉得无趣,如今见着爹和娘的时候,突然又觉得也很有意思。” “傻小子,老来夫妻拌拌嘴是很正常的情趣,他日,你若娶了媳妇便知道了。” 浣浣说完,我们都笑了,只有绎儿红了脸,只顾低头扒饭。 晚上的时候,绎儿将镇抚司的工作一应汇报给他听,在提到沈炼的时候,陆炳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能去发配戍边,已不知是积了多大的造化了。”绎儿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早些去休息吧。” “是,爹。” 我在烛光下缝衣服,听到陆炳的叹息声,我道:“你也不用觉得什么不平了,就像绎儿说的,这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如今这把年纪,谁又能顾得上谁,保下他一命,也算还了当初他替我去给你通风报信的恩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