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骥猛然翻身,面向李燕燕,手上也反击回来,倒顺着她的手臂向上,插入衣袖深处,将人搂了个满怀。 “你不是真想跟我说阿英,”岑骥语气十分肯定,眼中的温存也消失不见,换成了以往的冷冽尖锐。 岑骥手掌扣得很紧,迫使李燕燕贴近他的胸口:“公主殿下,你究竟想说什么?是你的人从淮南带来什么消息了,是吗?” 李燕燕身子不由一僵,不安地眨了眨眼。 岑骥察觉到了她的企图,也是,以岑骥的精明细致,冯敬贤的人传信进皇宫,他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岑骥知道了,却还是纵容了她……然而这让岑骥不悦,每次他叫她“公主”,几乎都是被她给惹恼了,压抑着怒火的时候。 “你我已是夫妻,本该开诚布公,公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言。”岑骥声音很淡,语气却很是迫人,眼神更是冷若风雪。 李燕燕轻叹一口气,没有退缩,反而双手绕过肩背,也回抱住了岑骥。 没有缝隙的贴合,两人各自身体一颤,一个急忙闭眼,一个忍不住让错乱的喘息声从齿缝间漏出。 “燕燕……”岑骥轻叹,终是和缓了些。 李燕燕用鼻尖蹭蹭他嘴唇,作为示好,又问:“岑骥,几年前古大哥刚刚夺取镇州,你回白石山,我们去看桃花仙,你问我我是谁,而我问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你还记得吗?” 岑骥默默眨了下眼,比寻常男子更为纤长的睫毛扫过她秀丽的额头,像被狸尚书的胡子划过,丝丝缕缕的痒。 她无奈地笑:“那时你说你没有选择,我能理解……那现在呢?这个皇位落到你手里了,是你想要的吗?” 岑骥面上波澜无惊,反而抚在她背后的手越钳越紧,掌中热度穿透肌理,几欲将人烫化成一滩水。 “我今日给你回答和那时没什么不同。想不想要又如何?既然皇位落到我手里,那也只好暂且坐着,日后怎样日后再说。” “小时候,每天入睡前,我都担心会不会在睡梦里饿死、冻死——那样其实也不算太糟,就是怕娘和小叶儿没能一起死,害她们受苦。现在看着风光,其实也没好多少,每一天都如履薄冰,谁知道哪天会死在哪儿……” “你问我想要什么……燕燕,我不相信命运会善待我,所以从不去想。我只能做好眼前的事,抓住眼前的东西。” 李燕燕听得心酸。岑骥是这样,他从来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只是不断被命运推动着向前,每一步都挣扎得很艰难。 也许正像他说的,站到战场上,什么都不必想,只需应对眼前的敌人——那才是他最擅长的事…… 何况他也没有经历过重生…… 李燕燕将头抵在岑骥下巴上,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找回想说的话:“契丹南下,韦思旷已经多次向你求援了,是么?” 岑骥眼里略有讶色:“……你总能知道些不该你知道的事。” “我不是知道,我也没有打探……只是推测……唉,算了,总之……你没理会?” 岑骥大概抱热了,稍往后退了退,思忖道:“契丹人每年都会来骚扰几次,韦思旷以抵御契丹为由,在魏晋之间摇摆,一日臣服于魏,一日向晋效忠,两边拿好处。现在晋国内乱,我不怕他倒向另一边,而且……” 岑骥长吁一声,终于承认:“……而且我也拿不出。” “契丹人欺软怕硬,见利就上,见好就收,经不起大战。按往年来看,他们南下占不到什么便宜,很快就会收兵。韦思旷掌幽州多年,身经百战,又有天险凭恃,不至于守不住。”岑骥判断。 “那是从前!”李燕燕说到急切处,挣开怀抱,坐起身来。 她眉头蹙起,声调也不由拔高:“今年不同……整个北方大旱,不光农田出产受损,牧草也不足以供给牲畜过冬,眼见着牛羊饿死,契丹人只能铤而走险,突入中原。” “他们的八部选出了新的首领,是有一半乌罗血统的‘红毛王’,他会收服散逸四方的乌罗旧部,从他们那里接手了大周赏赐给乌罗的工匠,在渤海开矿冶铁,装备重骑。” “……而韦思旷得不到援助,为了渡过缺衣少粮的严冬,只能收缩兵力,削减边境线上的哨所,将北面要塞的补给降到最低……那样,你还确信一定守得住吗?” 李燕燕端视岑骥,鼓起勇气问:“幽州破防,河北腹地无险可守,你的魏国将会怎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