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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看一眼谢庸,一句“郎君向我撒娇也行”在喉咙转一圈,又憋了回去。

    周祈轻咳一声:“我走了,捉老鼠去了。”

    谢庸看着周祈背影,嘴微微抿起。

    周祈伏在后园假山石后,老鼠没捉到,却听到了人家说话儿。

    “我本是南边人,家乡发大水,跟我阿娘阿耶逃难到了长安。先是阿耶病死了,后是阿娘,我便成了长安城中的乞索儿。师父拴在一座道观门前的马开了缰绳,我帮忙牵住,本只指望能讨得一个半个的饼,想不到师父动了善心,把我带了回来。”

    “那时候观里只有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三个人。道观也没如今这么大,从前烧焦的狐狸祠还没清理完,留下些碎砖破瓦。师父带了我回来,不久又买了刘四他们这些仆役,后来观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云游道士,师兄们也收了弟子,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早年的时候,师父脾气还急躁些,这几年好了很多,对我也越发地好,师父是真心把我当弟子看……”清虚哽咽一声。

    清虚絮絮地说着旧事,旁边坐着的陶绥只静静地听着。

    第90章 醮坛蛇行

    在山石后听着清虚说幼时时光, 听他怀念其师玄阳道长, 周祈颇有些感怀,在外人看来,玄阳并不是个得道高人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庸俗谄媚,但在清虚眼里,其师就是天下最好的师父。

    人的眼睛就如传奇中的神仙镜,看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总会觉得他无一处不好,即便看到什么不美不好之处,也觉得可怜可悯甚至可爱。

    周祈突然想起自己看谢少卿被揍得青紫肿胀的脸来……周祈没精打采地耷拉下眉眼, 像只丢了心爱肉骨头,又被揍了一顿的流浪狗。

    偏老鼠洞里爬出一只老鼠来, 这老鼠胆子格外大,蹲在洞口看周祈, 周祈顾忌石头那边儿的清虚和陶绥, 不好动它,那老鼠越发大胆起来,拖着长尾巴且走且停地从周祈不远处施施然走过。

    周祈看着这只老鼠,觉得它特别像前阵子在谢少卿面前的自己,那样似有心似无意地挑逗,但若真去捉它,它定会飞快地逃了。

    老鼠停下来,一边吃草籽一边回头看周祈。周祈默默抬手挥一挥, 心里叹口气,走吧,人鼠殊途,没缘分!

    前面清虚和陶绥终于说完话走了,那只调戏了周祈一会子的小鼠听见动静,也一溜儿烟地跑了,周祈只好再接着蹲守。

    等周祈终于捉到一只老鼠拿回来,谢庸和崔熠已经去了清虚处,周祈便也去清虚处,到了却又听说他们去了玄阳真人生前住的院子,周祈便也跟过去。

    玄阳真人的住处比其弟子的要大一些,院子正中用碎石砌了阴阳八卦图并紫薇北斗图,廊下放着刀剑架子,墙边种着花木,进了厅堂,正面悬着《老子讲经图》,大书案上放着笔墨经卷、黄纸、小香炉,又有山水屏风、木几木榻等物,与长安城中略有些地位的道士所居之所并无多大差别。

    谢庸站在大案旁,从手里拿着的《浑天占》中抬起头,对周祈微笑一下。周祈支起嘴角也笑一下。

    “呦,挺快啊——”崔熠回头,他正站在榻边看玄阳真人箱子里的桃木剑、木雕八卦牌之类。

    周祈走到崔熠身边看一看,到底又转回大案前。

    谢庸已经放下那本占术书,手中拿着的是一张信笺。谢庸看过,递给周祈。周祈接过来,这封信措辞颇客气,不过是日常问安,又说两句瑞元观日常事,像是给长辈师友写的信,只是不知道信始所称呼的“真人”是哪位真人。

    谢庸问清虚。

    清虚走过来,“这是家师写给长安祥庆观玄微真人的信。估计是前阵子本想送出这封信,但出了狐狸丹书的事,家师另写了信,并亲身去了长安,这信就没用了。”

    谢庸点点头。

    查看完了书案,几人又进玄阳真人卧房。

    卧房里也是床榻、几案、箱柜,并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东墙上的小壁龛。龛上供着武神勾陈大帝,下面除香炉灯烛外,还摆着盘子大的一个木雕小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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