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在默林中沙沙作响,也翻动了关山尽一袭墨黑的衣袍下摆。 他来,是为了赴鲁先生的约。 今日过午不久,含笑带着鲁先生的口信求见关山尽,说鲁先生挂念大将军,希望邀大将军夜里一叙。 关山尽当即应下,这些日子他刻意晾着鲁先生,也真亏鲁先生按耐得住,竟能忍到大婚前夜才对他服软,关山尽又怎么会让鲁先生失望呢?他可是非常好奇,鲁先生想对自己说什么。 由白色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尽头,是一座茅亭。那亭子是鲁先生最喜欢待的地方之一,看着朴实然而处处巧思,融在默林之中,古朴中隐含幽趣。也是望舒小筑中,唯一不经由关山尽的手,由鲁先生独力修筑而成的地方。 特意约在此处会面,其中含意让关山尽无法不低笑出声。 即便到了这时候,鲁先生依然努力在他面前维持不染纤尘的模样,倨傲地挺着颈子跟背脊,彷佛并没有偷眼打量他,更没有心烦意乱、惶惶不安。 这真是有趣得紧啊! 关山尽用足了一刻钟,才施然行至茅亭。 亭子中灯火摇曳,彷佛笼罩于朦胧金色薄雾中一抹白衣纤影彷如空谷幽兰,不染尘俗,周遭的气息是静谧的,让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会将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象吹散了。 茅庭中摆着蒲团与一张竹编的矮几,鲁先生盘坐在地的身姿挺拔如竹,又袅若柳枝,正仰着头眺望夜空里的星子。他露出的肌肤宛如和阗美玉,冰凉又细腻,几乎能泛出柔光。 秀美端丽的容颜犹如被流水琢磨过,很容易便深深烙印进心底,永难忘怀。 关山尽不远不近地凝视了他片刻,才开口唤了声老师。 闻声,鲁先生彷佛受到惊吓,肩膀微微瑟缩了下,沉默了几息才缓缓将视线调向关山进,唇上浮出一抹隐藏忧伤的浅笑。 海望。老师身边怎么没人服侍?关山尽走进茅亭中,与鲁先生隔着矮几,撩起袍角在蒲团上落坐。 默林中除了他二人,没有第三个人,除了风声,也无更多虫鸣,彷佛另成一个世界,遗世而独立。 我让他们都退下了。鲁先生垂下眼回道。 是吗?关山尽也不急,偏头看向亭外的夜空。 一时竟默然无语,鲁先生等了又等,也等不来关山尽主动开口,他咬咬牙,压下心里的慌乱,却不想捏紧的手根本没躲过关山尽的眼尾余光,也因垂着眼没看到他唇边揶揄的笑痕。 你......还怪我吗?最终低头的,自然是鲁先生。他语尾颤抖,彷佛受到了极大的误解与委屈,却仍要自持风骨,不肯低头。 这种姿态,确实曾经极为吸引关山尽。 他轻轻蹙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回答:老师何出此言?学生以为,是您还不肯原谅我。我不肯原谅你?鲁先生猛地抬起眼,直接看进了一双多情缠绵的桃花眸中,即便在摇曳的灯火下,依然让人心悸不已。为了何事?为了吴幸子。关山尽苦笑一声,修长优雅的指头从矮几上滑过,隐隐约约地擦过了鲁先生指间,那一晃而过的热度犹如星火,直燎上心头。 然而,吴幸子这三个字却又彷佛迎头浇下的冷水,泼得鲁先生激灵,好不容易晕红的脸颊又褪回苍白。 我知道,你是为了激我。沉默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