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流民,这些流民越来越不安分,比如前几日就有一伙流民在粮行街那边起了一阵骚乱,几家粮店被抢,为此,京兆府尹被皇帝传召,训斥了一番。最近,京兆府也加派人手在几处流民泛滥的地方巡视。 端木宪知道李传庭这是在暗示自己要早做准备。 这近千流民若是一下子涌进京城,对于京城的冲击可想而知。 这事不太好办。 虽然现在乱的是京城,理该京兆府负责,但是大批流民北上,就代表着赈灾不力,自己身为户部尚书,责任重大。 他也想赈灾,偏偏国库空虚,没银子啊! 想着,端木宪眸色微深,面露凝重之色。 他把端木绯叫来书房,是想听听她的看法,可又觉得兹事体大,端木绯毕竟还小…… 端木绯从棋局中抬起头来,赏了一局好棋让她心情颇为不错,小脸上笑容可掬。 看着端木宪面沉如水的样子,她歪着脑袋直接问道:“是不是二舅父与祖父说了什么?”心里想的却是,还是早点直奔主题,尽早聊完了,她才好回湛清院洗漱睡觉 端木宪掀了掀眼皮,缓缓道:“四丫头,今日你二舅父与我说起,马上会有一大批流民北上京城……”他语气中还是有一分迟疑,因此没有具体说这件事与尚书府又有什么关联。 端木绯一不小心又被那棋局勾走了心,不仅心痒痒,而且手也痒痒,她随手从棋盒里拈起一粒黑子,在手中把玩着。 夕阳的余晖给她白皙的手指和乌黑的棋子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煞是好看。 “祖父,赈灾不力是因为国库空虚,祖父不如上书皇上开放海禁!”她看着棋局的眼眸熠熠生辉,似是随口提议。 寥寥数语便直指要害。 端木宪眸光微闪,海禁?!他怎么没想到呢! 百余年前,大盛朝初建,四方犹未平,太祖皇帝为防前朝余孽与倭寇滋扰,下令实施海禁。 直到十六年前,伪帝执政期间,曾在安平长公主的支持下一度开放海禁,可是随着海上贸易昌盛,海上倭寇泛滥,滋扰沿海,十年前,今上再次下了海禁令,言明“禁濒海民不得私出海”。 以今上的性格,这旨意既出,白纸黑字,他恐怕也不会自打嘴巴。 端木绯心里明白端木宪在忌惮什么,却也不说破,仿若未觉地说道:“祖父,海禁一开,可以大兴海贸,增加税收。国库就不会这般捉襟见肘,那便是祖父的功劳……那么,以后首辅之位舍祖父其谁?!” 首辅?!端木宪微微眯眼,心中又是一惊。他上次只是随口和端木绯提过一句说是柳首辅快要致仕,她竟有如此眼光,联想到了首辅之争?! “哎!”端木绯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故作苦恼地说道,“祖父,我也知道海禁之事就算祖父有心一力促成,也不容易,可是近两年各地灾害四起,即便是这次的流民之乱能控制住大局,那下一次呢?国库若再无进项,一旦今冬再有什么灾难或战乱,就怕会动摇国本……” 端木宪瞳孔微缩,端木绯说的最后一句也正是他这段时日所忧心的,若是再有灾害,大盛还能支撑得住吗?!可是海禁啊,只凭他一人之力,恐怕还不成…… 这时,端木绯忽然笑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原本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双眸子璀璨生辉。 端木宪原本只当她是小孩子家家随便下着玩呢,可是当他的眼角随意地扫过棋盘时,却是双目微瞠。 当端木绯的这粒黑子落下后,原本伯仲胶着的棋局在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散乱的黑子忽然经此串联在了一起,形成一条蜿蜒的黑龙。 端木宪幽深复杂的眼眸中仿佛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许久,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眉目之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只他一人想要说服皇帝开海禁恐怕不易,可是他却忘了合纵连横,只要为了共同的利益,自然就可以把几方势力联合起来,比如说李家。 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