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气息也有些凌乱。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后,仰首看向了大门上的那方匾额,赞道:“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笔锋得意处显现炉火纯青啊!不愧是司羲成的手笔!” 皇帝口中的司羲成是五十年前的一名书法大家,独爱楷书,数十年研究前人大家的楷书风格,最后自创独树一帜的“司体”楷书,成为大盛朝书法史上那最浓重墨彩的一笔。 其他几人也是抬眼看着那块匾额,什么“用笔浑厚强劲”、“结体严紧”、“饶有筋骨,亦有锋芒”云云的赞颂声此起彼伏。 二皇子慕祐昌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我记得,这大平寺后寺的碑林中就有司羲成的刻碑……” “不错。”端木珩颔首道,“我去岁来时还把那方碑文拓印了回去。” 瞧皇帝兴致勃勃的样子估计是要去碑林,端木绯看了看身旁的端木纭,心里琢磨着:她们俩还是要寻着机会和皇帝分道而走才行。 她正沉吟思索着,就见前方的大平寺里走出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僧人,那僧人着一身青色的僧衣,面目俊朗清秀,身形修长笔挺,一手拿着一串青色的佛珠,整个人看来如同一株极有风骨的修竹般。 年轻的僧人快步朝他们走来,停在了几步外,对着他们合掌,恭敬地施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小僧玄信见过几位施主。” 玄信对着众人微微一笑,俊朗的面庞看来分外亲和,又道:“小僧并非蓄意偷听,只是刚才隐约听到几位施主提及碑林和司羲成,敢问各位施主可是要去后寺碑林?且由小僧为施主带路如何?” “父亲,”二皇子慕祐昌突然上前一步,走到皇帝身旁笑道,“端木公子知道……” 慕祐昌想说端木珩知道路,可是皇帝已经笑着道:“小师父,我们正好想要在这寺中赏游一番,那就劳烦小师父带路了。” 玄信唇角一勾,笑容更深,飞快地看了慕祐昌一眼,然后又对着皇帝施了一个佛礼:“施主请。” 皇帝率先朝寺门的方向而去,慕祐昌身形僵直地站在了原地,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 玄信的嘴角翘得更高,疑惑地朝慕祐昌走近半步,“施主?” 慕祐昌的嘴角紧抿,面色怪异地看了玄信一眼,这才大步追着皇帝而去。 他似有心事,完没注意到后方的端木绯正若有所思地来回打量他和玄信,眉头微扬。 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正常。 等等!端木绯忽然灵光一闪。 二皇子和年轻的僧人…… 莫非这个叫玄信的僧人就是那个住在舞阳那宅子里的僧人?! 端木绯目光微凝,盯着玄信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心念飞转:很显然,二皇子事先不知道玄信会出现在这大平寺,而看玄信的样子,他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偶然,而是早就等在这里了。 也就是说,玄信早知道在这里能见到二皇子。 二皇子今日是和皇帝一起出行,圣驾的行踪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难道是—— 舞阳?! 端木绯的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现了舞阳的名字。 以她对舞阳的了解,哪怕舞阳是长姐,对于下头的弟妹都是有几分包容的,但是女子的名节重于天,她这次吃了这样的大亏,也不会真的生生咽下这口气。 这些日子,舞阳一直被皇帝软禁在宫中,她也好一阵没见到她了,看来,舞阳终于动了。 端木绯眸光微闪,饶有兴致地看着玄信那修长挺拔的背影。 一行人在玄信的指引下,很快就进了大平寺的大门。 一进门,迎面而来的竟然不是檀香味,而是浓浓的玉兰花香,大门后的庭院里种了几株苍古遒劲的玉兰,高高的玉兰树直冲云霄,那一朵朵洁白如玉般晶莹剔透的兰花几乎有人的手掌那么大。 玄信忽然停下了脚步,彬彬有礼地对着皇帝问道:“小僧还不曾请教施主贵姓。” “免贵姓慕。”皇帝也不避讳,摇着折扇笑着答道。 “慕……”玄信故意拖长音调,又朝慕祐昌的身上瞥了一眼,“慕可是大姓啊。” 慕祐昌的面色又是一沉,若非是皇帝还在这里,他几乎就要失态……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