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施主,敝寺这片白玉兰已经有五百岁了。”玄信抬手指了指上方的那一片白玉兰笑道,“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人这一辈子最多不过短短百年,能看见活了五百岁的白玉兰开花,也不枉此生了!” 端木纭和端木绯也是抬眼望着这片在阳光下莹润生辉的白玉兰,目露赞叹之色。 一阵狂风拂来,片片洁白的花瓣夹着几朵白玉兰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如同下起一片花雨。 端木纭眼明手快,信手一抓,就接住了一朵白玉兰,笑眯眯地递给了端木绯,“蓁蓁,你闻闻,这白玉兰香极了。” 端木绯将那朵芳香馥郁的白玉兰放在鼻下,深深吸了口气,陶醉得眯了眯眼,笑道:“姐姐,这五百年的白玉兰果然不同凡响,好似比别处的还要芬芳馥郁。等回府后,我就把它做成香囊好了……” 端木绯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把那朵白玉兰送到了端木纭的鼻下,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慕祐昌。 众人忙着赏兰,唯有慕祐昌站在原处一动不动,面沉如水,根本就没心思赏兰,目光一眨不眨地地瞪着玄信那俊朗的侧脸。 此刻年轻的僧人下巴微抬地仰首望着半空中的白玉兰,显得他的脖颈越发修长,像是匠人精心雕琢而成,那般清雅出尘。 慕祐昌削瘦的身形绷紧,眸子阴沉如墨,心道: 玄信,他到底意欲何为?! 他与玄信相识在半年前的秋天,那日,他独自出宫闲逛,偶然经过普济寺,就进去随便走了走,在普济寺的藏经阁里偶然认识了玄信。 他见玄信对藏经阁的那些书籍了如指掌且出口成章,就与他多聊了几句,两人一见如故,颇为投契。之后,他就时常去普济寺找玄信,他俩越来越“投缘”。 可是,普济寺是寺庙,终究是不太方便,他才把玄信暂时安置在了大皇姐舞阳在葫芦巷的那个宅子里。 二人如胶似漆地过了数月后,好景不长。 当“大公主在宫外豢养僧人”的谣言被曝出来后,慕祐昌就害怕了。 他是真心喜欢玄信,但是,他更明白他与玄信的事是见不得光的,要是被人发现,他就彻底和皇位无缘了! 慕祐昌辗转反侧地思考了几日后,决心当断则断,干脆就不再出现在玄信的眼前。 半个多月前,在宣国公府的茶会里,当封炎偶然提及他在葫芦巷附近看到一个年轻僧人时,慕祐昌慌了。他心知只要玄信还在京城,就是一条有迹可循的线索……说不定有一天他和玄信的旧事就会被人查出什么端倪来。 他越想越是寝食难安,又悄悄去普济寺找了玄信,柔情蜜意了一番,再借口他马上要去江南读书,打算把人先远远地送走,反正玄信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没想到…… 慕祐昌眸光闪烁,目光阴沉地看着前方正与皇帝谈笑风生的玄信。 他本来最喜欢玄信的聪慧通透、妙语如珠,现在看来,这也会是他最大的麻烦与困扰。 很显然,以玄信的聪慧,听他刚才的言下之意,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想着,慕祐昌瞳孔猛缩,一阵心惊肉跳,几乎是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前方的玄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朝慕祐昌的方向望了过来,又是粲然一笑,那俊朗的脸庞神采飞扬。 然而,这一笑看在慕祐昌的眼里,却充满了挑衅。 二人的目光穿越众人在半空中彼此对视着,慕祐昌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再一次感到了恐惧。 现在父皇就在这里,要是玄信说了什么的话,那么…… 慕祐昌几乎不敢想下去,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目光阴鸷。 下一瞬,玄信就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对着皇帝又道:“慕施主,这‘老寺兰香’是敝寺的第一景,各位且随小僧来,小僧带各位去看看敝寺的第二景,‘紫竹碑海’。” 玄信再次伸手做请状,不紧不慢地领着皇帝一行人绕过正前方的大雄宝殿,朝着西北方走去,说说笑笑,云淡风轻。 慕祐昌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握握合合,不时朝玄信的方向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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