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缓缓地说着,目光寒意森森,透着一丝轻蔑。 薛祁渊竟然偷偷整军,图谋不轨,真是不自量力。他胆敢有此不臣之心,阖该满族覆灭,永世不得翻身! 岑隐沉默地立在一旁,目光渐渐凝结,眸色幽深,墨黑的瞳孔似那无底的深渊。 屋子里,随着皇帝悠长的叹息声而安静了下来…… 当天午后,皇帝派遣的天使就抵达了卫国公府所在的云燕胡同,还有一箱箱沉甸甸的箱子鱼贯而入,震动了整个国公府。 耿海身为皇帝的心腹宠臣,熟知圣意,当看着刘公公携圣旨前来的时候,就知道皇帝这一次是想和稀泥了。 四周静了一瞬,空气被午后的太阳晒得一片闷热。 耿海约莫三十六七岁,眸子炯炯有神,端正的脸庞上有着岁月留下的细纹,身形依然挺拔矫健,此时他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锦袍,腰环犀角带,打扮简单,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贵气与威严。 耿海盯着刘公公手里那道杏黄色织云鹤纹的圣旨,嘴唇紧抿,面色乍白后又转青,心口一阵剧烈起伏。 但他毕竟是跟随皇帝十几年的老臣,这些年来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稍微地吸了一口气,就压下了心头的不甘,情绪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耿海率先撩袍跪下,他身后世子耿安晧以及国公府的其他人虽然心有不满,但也只能跟着跪在了被太阳晒得热烫的青石板地面上。 来宣旨的刘公公看着笑眯眯的,其实背后早就出了一身冷汗,就怕卫国公一怒之下不肯接旨,此时总算是松了口气,如常般慢悠悠地念起圣旨来,那一大串的赏赐念得他差点没岔过气去。 耿海接了旨,谢了恩,又随口吩咐管家把刘公公一行人送走了,自然没忘了给那些内侍塞红封。 耿海信手把那道圣旨交给了一旁的小厮,心不在焉地掸了掸自己的袍子,随意地扫视了四周一圈。 此刻偌大的庭院被一箱箱赏赐堆得满满当当,那些箱子的盖子打开着,可以看到放在其中的金银珠宝、玉石翡翠、古玩玉器、布帛绢丝……在夏日灿烂明亮的阳光下,箱子里的物件闪闪发光。 皇帝赏赐的这些东西确实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然而,以耿海如今在朝堂中的地位,朝中多的是巴结他的人,他要什么没有! 这些个赏赐在别人眼里,也许会觉得受宠若惊,但在他的眼里,却什么都不是,皇帝竟然想用这些东西就发打了他,那么—— 他的脸面呢?! 这满朝文武、京中百姓会如何看待他卫国公?! 本来他以为自己的状告必定会让安平和封炎吃亏,没想到,现在是自己被扇了一巴掌…… 耿海觉得这太阳似乎更灼热了,晒得他脸颊火辣辣得疼,感觉自己方才仿佛是又被皇帝在脸上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被封炎的还要狠,还要痛! 他离京不过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些事似乎不一样了。 耿安晧看着那传旨太监远去的背影,眼神幽邃,嘴角轻抿。 一旁的耿二公子忍不住出声道:“父亲,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少年俊朗的脸庞上有些不甘。 圣旨已下,赏赐也送到了,他们为人臣子的还能如何?!耿海面如寒铁地瞥了耿二公子一眼,对长子道:“阿皓,你随我去书房。”他步履如风地朝书房方向走去。 步履间,思绪飞转,耿海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上午在御书房里的一幕幕。 明明早朝后他在御书房见皇帝的时候,皇帝还承诺会让他出气,没想到短短不到半天的时间里,皇帝就又是另一番态度了……到底是谁让皇帝改变了主意?! 耿海又蓦地停下了脚步,随口问跟在身边的幕僚:“韦先生,你可知皇上身旁如今最得宠信的是何人?” 耿海问话的同时,心里也浮现了一个个名字,端木宪、魏永信、岑振兴…… 那位韦先生相貌平凡,身量中等,留着山羊胡,着一袭石青色直裰,看来颇有几分儒雅气度。 “国公爷,这几年,皇上最信赖的人莫过于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兼东厂厂督岑隐。”韦先生肃然道。 他一进京,就火速把这京中与朝堂的局势摸了一番,这三年发生的事不少,崛起之人也不少,可是没有一人能压过那个年仅十九岁的岑隐! 岑隐?!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让耿海怔了怔,想了一会儿才因为“岑”这个姓记起了这个名字,脱口问道:“可是岑振兴的义子?” 韦先生立刻应了一声。 耿海的眼前渐渐浮现起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