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理了理思绪,又道:“皇上,臣有证据。当初镇北王世子薛昭三岁时,臣曾经见过一次,彼时见过他的人也是个个都夸那孩子与舍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且,臣还记起了一件事,薛昭的左肩上有一块新月般的胎记。臣可以保证,千真万确!” “皇上若是不信,臣……臣愿意以我华藜族的封地立保!” 阿史那言之凿凿地说着,神情十分激动。 这一个月来,阿史那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几乎在千雅园里日日闭门不出。 直到半个多月前,皇帝下罪己诏承认自己弑兄夺位的事如一声旱雷炸响天际。 这下,阿史那怕了。 十年前,是他暗中向皇帝告密,才导致镇北王府覆灭,现在皇帝要给崇明帝正名,誓必日后也会为镇北王正名,这么一来,自己肯定会被卷进去的。 皇帝当然不能有错,错就要臣子背,阿史那几乎是寝食难安,唯恐自己成为替罪羊。 短短半个月,他就瘦了一大圈,形销骨立。 七日前,耿海悄悄约他在京郊见面,与他密谈了一番,也说起了当年他告密的事,耿海的句句都说中了他的担忧。 “王爷,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爷可有什么打算?” “要是王爷不想束手就擒的话,本公有一计。” “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皇上知道,罪己诏的事都是当年镇北王府留下的余孽为了挑拨离间搞得鬼。” “没有证据,我们就弄些证据给皇上看就是。王爷,只要你跟皇上说镇北王世子的肩膀有一块胎记……” 当时耿海说得那番话,还犹在耳边,阿史那力图镇定地垂首站在原地,几乎不敢正视皇帝的脸,心跳砰砰加快,胸口起伏不已。 当日卫国公一说,阿史那就想了起来,他的侄子薛昭的肩膀上确实有一块胎记,他虽然不曾亲眼见过,却听父王偶然提过一句。 如果说岑隐也有这块胎记,那么他会不会真的是…… 皇帝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阿史那,眼神尖锐,似乎想要把阿史那看透似的。 厢房里陷入一阵沉默,唯有那风吹窗扇的声音偶尔响起,“咯吱咯吱……” 皇帝慢慢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许久都没有任何表示,阿史那的身子随着沉寂的蔓延愈来愈僵硬,感觉屋子里的空气沉闷得就像是三伏天一样,让人透不过起来。 耿海静立一旁,看似目不斜视,嘴角却是在皇帝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翘了翘。 知皇帝如耿海,至少能看出皇帝已经对岑隐起了疑心。 皇帝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转动玉扳指的手停了下来,眉梢动了动。 耿海没错过皇帝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瞳孔中闪过一抹寒锋,再接再励地又道:“皇上,阿史那亲王所言是真是假,把岑督主宣来,一看便知有无那胎记。” 皇帝眯了眯眼,朝耿海看去,耿海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他也一看就知道…… 耿海心里也明白,坦然地与皇帝对视,一派光明磊落的做派,又道:“皇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假使岑督主真是那镇北王府的余孽,臣实在是不敢想象他这么多年来潜伏在皇上身边,到底图的是什么……” 耿海的话直刺皇帝心口最担忧的地方。 皇帝的眉心跳了跳,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耿海想要祸水东引,陷害阿隐罢了,可是他又忍不住去想,“万一”耿海说的是真的呢?! 自己对阿隐宠信有加,并托付重任,可谓推心置腹,阿隐想要害自己的话,恐怕是不费吹灰之力…… 那自己岂非养虎为患…… 皇帝脸色绷得更紧了,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皇帝就觉得如芒在背。 “好。”皇帝徐徐道,“朕这就让人宣阿隐,由你们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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