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石化般僵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抬手把几缕凌乱地覆在面颊上的发丝拂到了颈后,将他光洁的额头与脸庞整个露了出来,这一刻,他又是那个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东厂厂督,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意志。 岑隐转过了身,神情坚定地朝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去。 灿烂的阳光愈发炽热了,未时过半,下午的法事准时开始了。 端木纭在火海里死里逃生,皇帝特意恩准她不必参加下午的法事。 端木绯安顿好了端木纭后,还是如上午般陪在了安平的身旁。 她一看到岑隐,就特意上前去道谢。 “岑公子,今日真是多亏救了我姐姐。”端木绯正色道,精致的小脸上是罕见的郑重其事,大眼清亮澄澈,不染一丝尘埃,“太医已经给我姐姐看过了,她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岑隐微微一笑,态度温和。 岑隐早就跟太医打听过了,端木纭确实没什么大碍,她胆子大,在北境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敌军攻城的危机,根本没受惊,只是剪掉了一些烧焦的头发,手上有几处小小的烫伤,咽喉因为被浓烟呛了而有些烫伤,太医给她开了方子,让她服几日治疗咽喉的药茶。 端木绯道了谢后,想着岑隐正忙,就打算先回安平那里,转身时,目光正好与不远处的耿安晧四目对视。 耿安晧的嘴唇动了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端木绯,嘴角绷紧了几分。 他很想问端木绯端木纭怎么样了,却终究没有上前。 没请到太医,方才他和父亲就把妹妹送去了最近的医馆,妹妹苏醒后,形容癫狂,疯言疯语,他这才知道原来药师殿的火是妹妹放的。 父亲暴跳如雷,把妹妹痛斥了一番,妹妹又晕厥了过去。 看着满身烧伤的妹妹,耿安晧是又恨又心痛。 事已至此,端木纭怕是恨上他们耿家了…… 端木绯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耿安晧般,立刻就回到了安平和封炎的身旁,下午的法事即将开始,他们又都跨进了大雄宝殿。 群臣以及家眷也在殿外各就各位。 庄严的念佛声、木鱼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大雄宝殿中,一切似乎与上午没什么差别,又似乎已经全然不同了,就像是那表面上平静无波的海面,其下早已暗潮汹涌,一股风暴在暗处一点点地酝酿着。 空气更凝重了。 大雄宝殿的众人在住持的指示下,跪拜、磕头、上香…… 排队上香时,端木绯忍不住打量着前方的皇帝,他的背影看着还是那般挺拔,可是挺拔中却多了一抹憔悴,他那俊朗的脸庞从这个角度看去,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几岁。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法事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直到申时过半,法事就顺利结束了。 殿内殿外的几百号人都松了一口气,感觉这一天是那么漫长煎熬,所幸总算是结束了。 此刻再想到发生在药师殿的一幕幕,众人的心头更复杂了,今日过后,皇帝和卫国公闹翻的事定会在京中传开,这又会在朝堂上掀起怎样的风浪呢。 对于这些,端木绯满不在乎,法事结束后,她就与安平、封炎告别,和端木家的人一起返回端木府。 “姐姐,的头发……” 姐妹俩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端木绯看着姐姐头上被剪得七零八落的头发,心疼极了,她的姐姐原本拥有一头那么乌黑那么浓密的秀发,如鸦羽般柔顺光泽…… “等回府后,姐姐得多吃些黑芝麻、何首乌补补头发才行。”端木绯认真地叮咛道。 端木纭正有些恍惚的看着马车外,闻言才回过神来。 她放下了车帘,随意地撩起几缕还有些卷曲毛糙的头发,不以为意地笑道:“没事的,回去再把头发修修就好,过些日子就全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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