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然“嗯”了一声,打算起身告辞,可是话到嘴边,他似乎又迟疑了。静了两息,他看着封炎问道:“岑督主……”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君然的眸子复杂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这大概是这段日子以来,最让他震惊的一个觉悟了。 若是再早几个月,有人告诉他,他只会觉得荒谬,可是现在联想最近发生的这么多事,君然觉得也唯有这个可能了,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 封炎怔了怔,慵懒地勾唇笑了。 一双凤眸在烛火的映衬下,瞳孔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目光凌烈。 封炎徐徐地吐出了四个字: “生死之交。” 云淡风轻,而又铿锵有力。 即便是君然早就料到了,可当他亲耳听封炎确认时,心口还是一阵剧烈的起伏。 果然是这样。 所以,才会有那张调令! 封炎似乎已经从君然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心思般,唇角翘得更高了。 “所以,阿然,这次你去北境,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京城中……不会再有人给你拖后腿了!” 封炎的话显得意味深长。 联想最近皇帝重病,君然心中一动,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似乎呼之欲出,难道说…… 他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性,瞳孔微缩,跟着也笑了,笑得漫不经意。 他站起身来,对着封炎拱了拱手,“京城就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君然的手在窗槛上一撑,如大鹏展翅般飞了出去,身轻如燕。 封炎坐在窗口,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外面的雨差不多停了,只有那丝丝细雨偶尔随风飘进屋子里。 风一吹,树叶就随性地抖落叶片间的雨滴,如同散了线的珠串般洒落。 雨停了,阴霾散去,夜空中的银月若隐若现。 封炎抬眼凝视着那不染尘埃的银月,眼前浮现一张精致可爱的面庞,对着他巧笑倩兮。 蓁蓁。 封炎近乎无声地念着,心跳随着这两个字砰砰加快。 他很想见他的蓁蓁。 自从八月十五北境传来那道飞鸽传书的密报后,为了重新布署,这些日子,封炎一直很忙,忙得几乎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自然也没时间去看看端木绯。 现在,好不容易才把大事都安排好了,可以稍稍停歇了一下,他就很想很想见他的小姑娘,他的蓁蓁。 封炎掏出怀里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才戍时一刻,蓁蓁应该还没睡……睡了也没关系,就算看看她睡觉的样子也好! 他正想着,身随心动,人已经从窗口飞了出去,轻盈地爬树攀墙,那些树枝被他一折腾,又抖落一片细细的雨帘,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水汽。 “沙沙沙……” 封炎熟练地飞檐走壁,从公主府到端木府的路,他太熟悉了,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遍,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能走到,然后找到他的蓁蓁。 今天,他的运气似乎很不错,她还没睡下。 封炎看着內室中手执刻刀的少女,笑得越发愉悦了。 是啊,只要遇上他的蓁蓁,他的运气就出奇得好! 封炎美滋滋地笑了,悄无声息地从树上一跃而下。 “阿炎。” 端木绯看到他,放下手里的刻刀,欢快地对他招了招手,仿佛天经地义,仿佛他只是归家一般。 那种理所当然的感觉让封炎的心情更好了。 “蓁蓁。”封炎翻窗而入,目光灼灼地盯着端木绯,让端木绯只觉得脸颊都要被他盯着烧了起来,一股淡淡的酒气随着他的到来钻入她的鼻端。 端木绯随口问了一句:“阿炎,你喝酒了?” 封炎下意识地低头去闻自己的袖子,很熏人吗? “我去……” 封炎这还没坐下,又想离开,想说他去沐个浴,换一身衣裳再来,可他的右手才搭上窗槛,端木绯急了,连忙起身抓住他的袖口。 她起得太急,撞到了身旁的方几,这一撞,一碟紫葡萄被撞得摇晃了一下,一颗颗圆滚滚的葡萄全数掉落在地,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外面的丫鬟听到了內室的动静,朝这边走来,疑惑地喊了一声:“姑娘?” 端木绯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小脸上有些尴尬,她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 丫鬟的步履声又远了,端木绯松了口气,与封炎面面相看,跟着她忍不住笑了出来,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那笑容天真愉悦得就像是一个孩子般,灿烂明媚。 封炎痴痴地看着她,也笑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