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死了呢!我还没去杀他呀! 还遥祭了。令谢玉璋记忆深刻。 毕竟是值得漠北的天可汗哭一场的人。 林斐问:“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呢。烛光匕影,史之迷案。”谢玉璋一摊手,“说李二郎到死都不承认是他杀了李铭。但当时李铭正生病卧床,有奴婢想送药进去,后来声称看到烛光投在墙上的影子,影子手里握着匕首。她吓得没敢进去。后来李铭就死了,河西大乱了一阵。嗯,是了,李固的杀名,就是那时候才终于传出了河西的。他杀了太多人了。” 谢玉璋又道:“不过承认不承认也没什么分别了,就算李铭不是他杀的,李四郎可千真万确是他杀的,据说头颅都挂在城墙上了。李固恨他杀了义父,又暴尸李四郎,便车裂了他。” 林斐悚然。 半晌,她吐出一口气,道:“珠珠,我刚才只是说笑,李固其人……” “我知道的。”谢玉璋叹道,“你没见过他后来的样子,我一直都很怕他的。嗯,他的脚很大。” 林斐:“……” 谢玉璋道:“我每次碰到他,都不敢抬头,也不敢乱看,就只敢盯着他的鞋子看。就发现,他的脚好大。” 林斐想笑,又心酸。 谢玉璋还没说完。 回忆这种东西便是这样,拎起一根线,便带出一大串。 “他这个人特别讨厌的。”她说,“他是皇帝啊,狭路相逢,我们让路给他先走便是了。他每次都不走,就杵在那。我们就只好绕着他走,也不敢抬头。” 她说着,便回想起了那时候,从皇帝的身侧绕过去,又不敢提起裙子跑,只用细碎的小步快速地捯,只想赶快离开。 皇帝的视线落在她的背上,总是烫人。 “笑什么呢?”林斐莫名。 谢玉璋不自在了一下,拨转马头:“走吧,还有好多事要准备呢?” 林斐骑马跟过去:“准备什么?” “准备做可汗的妻子啊。”谢玉璋说。 “……”林斐叹息,“唉。” “没什么的。跟他比跟别人还更安稳些。”谢玉璋说,“看看怎么让他别死太早。” 林斐闷闷道:“他太老了。” 谢玉璋道:“他要是不这么老,其实一直留在草原也不算坏。” 可惜不现实。阿史那垂垂老矣,李固少年英雄,他们两个的年龄差注定了草原迟早沦陷于战火,她肯定得带着自己的人回云京去。 回云京,是这些赵人不敢做的梦。 “走了,回去了。”她说,“我还得练舞呢。答应了他给他跳一场的。” 林斐愀然不乐。 谢玉璋道:“唉,别拉着脸啦,没什么的。这边消息来得晚,要赶在消息过来之前,把他拿下来啊。” 林斐说:“他早就被你拿下来了。” 谢玉璋说:“还没有。他什么都明白的,他只是喜欢听我说好听的话。” 两人说着话,放着马缰缓缓归去。 时代滚滚前行,史笔如刀,记录了云京的每一场血火,每一滴眼泪。 围城的是鬣狗,勤王的是饿狼。 噩梦是一场接着一场。 安乐公主用力咬了那男人一口,男人吃痛,一巴掌把她扇开,狞笑道:“好烈的性子。还当自己是公主呢?某今天就是要尝尝公主的滋味!” 安乐嘴角流血,看着他冷笑。 男人扯开衣襟待要上前,金光一闪,那公主用金簪自戕,倒地而亡。 宫里,淑妃幽幽醒转。 衣不蔽体,秽物满身。 殿中寂静无人,窗外还有火光,听得见宫娥的惨叫和哀哭。 人间修罗场。 淑妃爬起来,颤巍巍走到衣柜边。柜门开着,那些华美鲜艳的衣衫不见了许多,又许多掉落地上,沾了污秽。 淑妃找了件衣衫裹了身体。她摸了摸,自柜子里摸出一根腰带。 淑妃抬头,幽幽地望着头顶的横梁…… 又有乱兵来得晚,挨间宫殿地扫尾,看能不能运气好,捡到前面人遗漏的好物。 推开玉藻宫的寝殿槅扇,迎面是一双悬空的脚。抬头看,上吊的女人舌头长长吐出,面容可怖。 陈淑妃悬梁自尽,再看不出生前的美貌。 东宫里,紧张的气氛中忽然听到有人拍门,众人都吓得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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