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服上的红色, 好似忽的化作漫天的火焰, 落在心上, 烧得身上,叫顾扬灵痛苦不堪,心痛不已。她猛地闭上了眼, 喉间忽而发出一声悲鸣, 捂着脸便是一阵嚎啕。 嫣翠和红英忙丢了喜服, 上前去一左一右,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惊疑不安地不时看向那喜服, 却不知为何一件衣服, 却叫自己的主子如此难过。 大哭了好一阵儿, 等着那藏匿在心头的巨大悲哀, 终随着悲泣渐渐变得舒缓,顾扬灵抹着泪,哽咽道:“确实是旧物, 逢着天气爽朗, 太阳好的时候, 我母亲就会把这套喜服拿出来晾晒,那时候我年纪小,瞧着这衣衫很是漂亮,非要闹着穿。母亲便笑话我,说我人丁点儿大,便一心想着要嫁人了。” 嫣翠和红英很是惊诧,嫣翠脱口问道:“如何姨奶奶母亲的遗物, 却落到了那怪人的手里头。” 顾扬灵将绢帕在脸颊上狠狠擦了擦,然后唇角勾了勾,露出冷笑来:“如何到了那人的手里头,自然要去问他啊,我哪里又能知道。”说着起身走上前去,揭开了另一块儿红布,里头果然是那套眼熟至极的头冠。 那亮闪的金色还是一如当年的璀璨,顾扬灵不由得有些晃神儿,似乎母亲还在一旁,见她目露艳羡,便笑道:“等着灵娘出嫁的时候,便把这头冠戴在头上可好?”然后她便会脆生生地回答:“好,母亲要说话算数,可别到时候又舍不得了。” 泪水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旧物尚存,然而她的那些至亲们,却已然化作了森森白骨。眉心处一阵剧烈的战栗,顾扬灵将十根纤指紧紧攥在一起,心里头将那个仇人无数次的鞭笞。是他,是他夺去了她的至亲们,然后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尘世里辗转,受尽了屈辱和痛苦。 杀了他! 顾扬灵看着母亲的遗物,心里好似惊涛骇浪般翻滚不停。 临近黄昏,一个穿着喜庆的中年妇人便被几个士卒带着走了进来,一脸的战兢,却在见得顾扬灵的时候,很是激动地脱口便道:“姨奶奶。” 顾扬灵并不认识她,然而这一声喊出来,便知道这是薛府里头的仆役,笑了笑,见她面有不安,很是忐忑,便安慰她:“莫要害怕,他们叫你做什么,你照做便是。” 那妇人点点头,许是见着顾扬灵很是镇定,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接下来便是梳头挽发,插簪戴花,顾扬灵看着妇人灵巧的手,在她的面容上勾勒出美丽的妆容,又想起很久前,她将要成为妾室的那一天,不觉生出世事无常的感触来。 那时候她得过且过,麻痹着自己,只想留得这条命,以后还能寻得机会报仇雪恨。未曾想,不曾离开这薛府半步,仇人却是自动送上门来。 见得喜娘拿起一根喜上眉梢的金发簪,顾扬灵一把按住,从袖子里拿出另外一根金簪,却是镂空的梅花映雪,道:“用这根。” 那妇人见得这金簪末端锋利无比,尖细的顶端金光闪烁,不觉面上一白,手指便有些哆嗦。 “可别手不稳掉地上了。”顾扬灵一面说着,眼睛却盯着镜面里头自己被高高挽起的乌丝黑发,唇角稍稍勾起,露出一抹冷笑来。 喜堂被安置在二进的吟风阁里,廊下挂满了红色灯笼,柱子上曲曲折折缠着红色锦带,很是喜庆。 顾扬灵头顶着鸳鸯戏水的喜帕,被喜娘搀扶着进了堂屋。眼前亮红一片,脚下是方寸之地,鞋子上缀着的润白珍珠随着脚步一颤一颤,顾扬灵听得周围唢呐声声,慢慢攥紧了袖中的那根金簪。 果然不出所料,从门房里出来的时候,就有年轻的女人奉命检查她的全身,若不是那簪子藏在发髻上,必定是要露出了马脚来。顾扬灵轻轻一笑,将袖中的簪子又拢了拢。 有士卒将红色蒲团放在了面前,盖头上垂下的穗子轻轻晃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