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站稳后,又看他耸着肩膀窃笑,她一个火气上头就攥了拳头把这崽子锤了一顿:“还笑个没完了是吧?你再来一次试试!” 她一个姑娘家,打人根本不疼。 燕临从小有大半时间都被家里养在军营,武功练得扎实,哪里怕她这两下? 就站在那边任她锤。 然后还要捂一捂胸口,假得不能再假地装出很疼的模样:“哎呀,疼疼疼,好疼啊!” 姜雪宁瞪他,干脆不揍他了。 谁都知道他不疼。 习武的少年胸膛也是硬邦邦的,揍他他不疼也就罢了,关键是自己手疼。 索性转了身便往那热闹的灯会里走,道:“懒得搭理你。” 燕临也不介怀,反而满面笑容地追上来,不一会儿就问她: “那边有糖人你要吃吗? “看,放花灯的,咱们也去放一个吧。 “宁宁你看她们头上戴的那个,真好看,我给你买一个。 “花灯花灯! “有猜灯谜的,快,跟我来!” 姜雪宁生来实是爱玩的性子,重生回来之后,这才算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门。刚开始时还有些不惯,但被燕临带着,左一句右一句地问,没一会儿便找回了少年时的那种感觉。 穿行在人群里,无拘无束。 这一方世界没有坤宁宫的逼仄,广阔无边,任由她这一条鱼在里面欢腾。 于是她想起了自己年少时为何总喜欢与燕临在一起—— 她是乡野里长大的孩子,回了京城后却要跟着府里学这样那样的规矩,既担心自己不被“新的”父母喜欢,又担心被吓人嘲笑不如府里长大的那个姐姐,成日里不能出门,见到的人见到的事也总是那么几样,实在又压抑又乏味。 是燕临给了她挣脱一切的机会。 他虽年少,却随他的父辈走过了很多地方,有许多超乎常人的见闻,既带她在这京城中放肆,也为她讲述外面那一片她从未知晓的壮丽河山、风俗人情,是她窥知那令她好奇的一切的一扇明亮的窗。 而且他给了她从未得到过的爱。 就像是那画上最明媚的一抹颜色。 这样好的少年,她当年到底是何等冰冷的心肠,竟忍心要拿那样残忍的话来伤他呢? 燕临带着她去猜灯谜。 猜得灯谜的彩头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胜在不用花钱,感觉就像是白捡来的,真将那一大堆的东西都拿在手里的时候,只觉得比自己花钱买了还要高兴。 满街都是漂亮的花灯。 夜色一深,便全都亮了起来。 人走在里面,就像是徜徉在一片光海里。 路边也有小贩在叫卖一些吃食。 燕临竟瞧见有人摆了一筐鸡头米,招呼着往来的客人买,于是一下想起宁宁颇爱此物,便拉了她去买。 买的人多,最后没剩下几个。 那小贩见他衣着光鲜,忙堆了笑道:“前儿苏州刚运过来的,上等紫花鸡头米,好吃着呢,你要不尝一下?” 鸡头米又名芡实,一般都栽种在南方,因外表形似鸡头而得名,但吃的却是掰开之后里面的“米”,也就是里面的核。 跟莲子有些像。 燕临拿了几个来看,只道:“这两日漕河上水况不好,你这样新鲜的鸡头米哪儿能是苏州运来的?便是八百里加急的荔枝都不能这么快。什刹海里种的吧?” 那小贩顿时讪笑:“是是,您可真是火眼金睛。不过这味道也不比苏州的差呀,您尝尝!” 燕临便掰开来捡了里面一颗圆圆的果实,递到姜雪宁嘴边上。 姜雪宁下意识张了口。 燕临便问她:“好吃吗?” 姜雪宁点了点头。 燕临便道:“你剩下的这几个都给我吧。” 他递了一粒碎银子出去,也不用对方找,装了那几颗鸡头米便走。 姜雪宁便一路玩一路吃,等到终于玩得累了,燕临便拉着她到白果寺前面的台阶上坐下歇脚。 寺前栽种着大片的银杏。 到现在这深秋时节,树叶全都飘了黄,从树上掉下来,铺了一地。 寺内僧人们的晚课都结束了,远处的街上热热闹闹,近处却敲响了晚钟,安然而静寂。 燕临就坐在姜雪宁旁边。 这些天来,姜府里的一些事他也听说了,只觉得她好似有些变化,跟以前好像不大一样了。 他有心想要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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