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一片冷清。 人声俱无。 谢危没有叫小宝起来,但也并未出言责备,只是抬手轻轻一扶桌角,坐在了剑书仔细擦拭过的一张椅子上。 没片刻,刀琴带着人进来了,躬身便道:“先生,府衙那边的人。” 这人穿着一身藏蓝绸袍,乃是府衙的师爷。 被刀琴拎着进门时,打了个趔趄,几乎是屁滚尿流,狼狈地摔在谢危面前,五体投地把脑袋磕到地上,战战兢兢:“小人拜见少师大人,确、确确确实有位姑娘半个时辰前到府衙来,指名道姓要见我们知府老爷。” 谢危搭了眼帘:“怎么说?” 师爷额头上冷汗如雨,回忆起来道:“说是天教教众聚集通州有谋逆之嫌,有刑部来查的朝廷命官身陷其中,亟待驰援。知府老爷本来不信,可很快就听城门守卫那边说定国公率兵入城直取上清观去,于是没坐住连忙点了府衙一干差役兵丁,抄近道去助一臂之力了。” 谢危问:“她人在何处?” 师爷乍听一个“她”字,下意识想说知府老爷去了上清观,可转念一想,心头一跳,连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答道:“那位姑娘一定要跟着知府大人去,拦都拦不住,按脚程算,现下怕已到了上清观。” 侍立在旁的剑书,几乎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姜二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一闺阁女儿家,安敢如此涉险! 小宝也是瞪圆了眼睛。 唯独谢危,好像对此有了那么一点预料似的,竟突地笑了一声。那真是说不上什么味道的一声笑,喉咙里呛着什么似的,且含糊且辛辣,末了化作沉沉的两字:“好,好。” 倒是小瞧了她的胆气! 在宫里当学生时乖觉听话,到了外头却一身反骨! 为个张遮敢同他作对了! 谢危搁在桌沿上的手指压着一片冰冷,那一股萦绕不散的戾气又从眼底深处蔓延出来,起身来,拂袖便朝客栈外面去,只冰寒地道:“去上清观。” * 村落河滩那一日午后,姜雪宁曾对张遮吐露过心声,说过自己不想待在京城,不想待在宫里,想要趁此机会逃得远远的。 他想,他是历尽浮华,寻回本心。 便是往后不能常相见,也盼着她心愿达成,去得远远地,海空天阔,再也不要回来。 可她偏偏回来。 还是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中。 张遮一恼她糊涂,二恨她莽撞,声音出口时,那一分疾言厉色,便是连自己都惊了一惊。 他身畔的孟阳都没忍住向他看了一眼。 姜雪宁见着他只觉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自也没想到张遮劈头便这般吼了自己一句,顿时怔了一怔:“我……” 为了你呀。 永定药铺既然根本没有朝廷接应这回事,那张遮一定也被人蒙在鼓里;小宝既费了一番周折将她带了出来,可知至少小宝背后的谋划者是想救自己的;小宝又以永定药铺的事哄骗于她定她的心,却根本没去过药铺,便知张遮的死活他们是不在乎的。 朝廷若无驰援,张遮必陷危局! 她去到府衙之后更听闻率人来围剿天教的乃是萧氏父子,越发觉得心惊肉跳,索性铁了心的跟着府衙援兵一道前来,孤注一掷—— 赌的是背后谋局者不想她死! 她若来了,在张遮身边,这帮人若是想要袖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