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商折霜不回话,也无意再开口,向后微倚,倒是比商折霜敲着桌子的姿态更为懒散了几分。 “司公子管得不多,眼线倒是挺多的。” 商折霜收回了手,眉梢微微一扬,便溢出了些许纵脱之意。 “商姑娘请我来这儿不也是怀着别意?打哑谜着实没什么意思,这萧家,接下去不会再找商姑娘麻烦了,姑娘大可放心。” 商折霜没想到就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司镜竟将她的想法猜得如此通透,还顺带解决了萧家带给她的麻烦,于是面色沉静下了些。 她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却也害怕与聪明人打交道。 毕竟越是聪明的人,就越容易反被聪明误。 她将脊背挺直了些,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也忘了原先来风露楼的目的是请司镜吃饭,支着头问:“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敢问司公子可是有事相求?” 司镜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淡然,仿佛真是个无欲无求的闲散之人。 他弯了弯唇角,缓声道:“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是商姑娘合了在下的眼缘。” 举手之劳? 合了眼缘? 若不是司镜真帮了她一个大忙,商折霜险些就当着司镜的面,将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经商之人果然与常人不大一样,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真真是练得炉火纯青。 若是别人的便宜,商折霜或许还不愿贪,怕日后惹上麻烦。但司镜这个人,若能结交,于她日后在空域活动大有帮助。 于是商折霜顺着司镜的话,便接了下去。 “既然司公子帮了折霜一个大忙,日后若有所需,折霜必定万死不辞。” 不过这“万死不辞”,自然也只是说说而已。 而司镜也显然没将商折霜这番客套话当回事,兀自直起了身来,缓声道;“在下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此番就不劳姑娘请客了,姑娘若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记在在下的账上便好。” 商折霜有些愣怔的看着他,仿佛他的脑门上写了大大的“人傻钱多”四字,继而才垂下了眼眸,就这样受下了。 而也就因着她垂下的眼眸,她自然而然错过了司镜起身后,那有些踉跄的步伐,与不太稳的身形。 司镜强撑着身子走到了雅间之外,在关上门的一刹,身躯一歪,而后以手紧紧地抠住了另一扇房门的空隙处。他手上的青筋蔓延至了腕间,脉搏起起伏伏,凌乱不堪。 他又走了两步,逼着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推开了廊道上的另一扇门,跌跌撞撞地迈了进去。 那间房内坐着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 他的长发肆意地落在肩上,不加任何束缚,胸前的衣襟略微敞开,露出小片瓷白的肌肤。男人的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拿着一杆鎏金烟斗。烟雾袅袅,将他的面容晕得有些模糊。但就算是笼着层层朦胧的烟雾,也难以掩下他那副妖孽的皮囊。 如此懒散的姿态,偏生还能透出一股贵气。 见到司镜狼狈的模样,他似是觉得十分有趣,将拿着烟斗的手放下了些许。 “司家主还能有今日,愆辞真是大开眼界。” 司镜的喉间虽是压着一股腥甜,话语却还是沉静、甚至于有些淡漠的。 “顾楼主真有闲情逸致,竟特意等在此处。” “哎,司家主狼狈的样子千载难逢,谁不想见上一次呢?” 顾愆辞语调散逸,拖得长长的,过不了一会,又转了一个声调道:“不过,你还能活多久?” 司镜将眼睛阖上,胸腔内翻涌着的那股尖锐的疼痛,已然开始缓缓平复。 他将手放在桌上,勾起了一抹冷淡的笑容:“能活多久?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