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随意摆放。 来吃的多半都是些工地上干活的工人,有一种海胆拌面最受欢迎,宽宽的手擀面浇上些酱油汁儿,葱花,姜丝,再挖一个海胆进去,伴上一杯烧热的酒,不到半刻钟就吃光了,又饱肚子,又解馋,还能抗寒。 江为功也依样画葫芦要了两碗,阑珊是第一次吃这种海胆,看那黑乎乎毛耸耸的,笑道:“此物我先前只听闻过,还是第一次见。” 江为功道:“你哪里听过?我连听都是第一次。” 阑珊笑道:“是一本书上看来的。” 江为功听是书,就未曾追问,低头试着挖了一勺海胆吃,只觉着入口即化,鲜香蔓延,当下大喜。 两个人吃着,江为功感慨说道:“我忽然又想起来上次咱们吃鱼片粥的事儿,你说温郎中,好好的吃顿饭又怎么了,非得闹得那样,假如当时大家融融恰恰的,这会儿有这样好吃的,哪里能忘得了他?” 阑珊垂眸:“人家也不缺这个。何况他也未必爱吃。” “这倒是,”江为功点头,又扒拉了一口面,“不过你听说没有,说是温郎中身体不大好,风传像是要回京呢?” 经过上次元宵夜的不欢而散,阑珊心里只当温益卿是“路人”了。 此刻便淡淡道:“我倒是也听说,京城内公主一再派人来催他回去,真是鹣鲽情深,不知他坚持些什么,横竖这里没有别的棘手难办的事儿了,他也该走了。” 江为功眨了眨眼,忽然道:“小舒,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温郎中?” “也谈不上不喜欢,我对这个人……无感。” 江为功笑道:“我只是想起你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就揭他疮疤的事儿,那会儿我极佩服你了。” 阑珊听他说起此事,低头不语。 江为功喝了一口酒,道:“这温郎中的遭遇也是奇特,原配是咱们工部前辈大师计先生的女儿,听说也算是青梅竹马,只是那位计小姐着实薄命,竟在新婚夜葬身火海,听闻伺候温郎中大病了一场……调养了两三个月才完全转好。” 阑珊皱眉:“是吗?”可又一想,病不病的谁知道,或许只是传言,又或者是他故意放的烟幕而已。 江为功见她仿佛不信,便道:“我家里原先有个生药铺子,常有宫内的太医光顾,所以认得一位,据说有一段时间温郎中的情形很不好呢。后来也不知怎么又好了。” 若真的是太医口中传出来的,倒不像是假的。 阑珊听的有点发怔。 江为功道:“你看他又昏厥又吐血的,是不是那会儿留下来的病根?” 阑珊一阵心烦:“你怎么总说温郎中?你再说我都吃不下饭了。” 江为功也自省了,笑道:“可不是吗?我常常怕见他,怎么眼前一清净,自己倒不习惯起来。我自罚一杯,对了你也尝尝,知道你不善饮,只喝一口醉不了的!” 阑珊正有些心乱,给他撺掇,就也举杯喝了一口,辣辣的酒入喉,心窝里便升起一团暖意。 两人吃的差不多了,正结了账要回去,却有两个路人经过,道:“那边到底怎么了,居然打起来。” 另一个缩着头道:“其中一位像是造船局的某位大人吧?多半得罪了人。” 阑珊跟江为功听了很是诧异,忙向他们所指的方向而去,匆匆拐过街口,果然见有一人靠在墙上,闭着双眼垂着头,竟是飞雪! 两个人看清后大惊,急忙扑过去,一个叫“小叶子”,一个叫“飞雪”,一左一右将飞雪扶住。 飞雪的脸上有血痕,满面粉粉白白一片狼藉,眼睛更是不知给什么迷了,竟睁不开,听到两人声音便忙握住阑珊的手。 阑珊第一次看她这样狼狈,吓得问道:“是怎么了,谁动的手?” 江为功气急:“他妈的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小叶子动手!” 阑珊有察觉她脸上的白色粉末有一股异味,嗅了嗅,竟像是石灰粉,当下忙道:“这是石灰粉不能用水,快,快取菜籽油来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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