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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子 第30节



    晚词吃吃笑个不住,不一时又有人来请她赴宴,她见天色已晚,本想推说身体不适,转念一想,如今又没人管着,作甚不去?

    宴席设在虞园,这虞园主人姓冷,名碧筠,是保定府有名的诗妓。晚词到了虞园,便见两名婢女打着灯笼,照着一绿衣丽人款款迎上前来。

    走到面前,香风扑鼻,丽人粉妆玉琢,宛若幽花百媚,深深道个万福:“贱妾冷氏见过公子。”

    晚词受宠若惊,忙伸手扶她,道:“姑娘不必多礼。”

    一锦衣少年随后而至,笑道:“范兄,碧筠适才拜读了你的文章,赞不绝口,说比我的强百倍呢。”

    晚词打量他一番,目光在他腰间的白玉双虎环佩上顿了顿,道:“阁下莫不是杨解元?”

    杨京霄愣了愣,道:“范兄见过我?”

    晚词道:“不曾见过,但我看你这一身穿戴价值不菲,言语间似乎名次还在我之前,料想便是杨解元了。”

    杨家世代经商,是一方巨富,先前保定府闹瘟疫时,杨老爷出力甚多,此次乡试想给儿子买个解元,官府也不好不卖。

    杨京霄笑道:“范兄真是聪明人,不怕你笑话,我这解元不过是买来的,论才学我远不及范兄。”

    这下轮到晚词愣住了,买功名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他怎么说的好像买菜一样寻常?

    她睁着眼睛,看他半晌,笑道:“杨兄真乃敞亮人。”

    冷碧筠笑道:“好了,你们一个聪明人,一个敞亮人,快随奴入席罢。”

    晚词带着吕无病跟随他们,曲曲折折行了一段路,只见因池台馆,花木深秀,好一座齐整的园子。及至落英阁,正面檐前挂着十二盏琉璃灯,里头灯幔,圆桌,坐墩,铺设得十分停当。几名少年正围桌说笑,见他们来了,纷纷站起身。

    杨京霄一一介绍,俱是新举子中的出色人物,彼此叙过长幼,都以兄弟称呼。他拉晚词上座,晚词推辞不过,便坐下了。冷碧筠在旁作陪,极力称赞晚词的文章,竟能背诵出来,莺声呖呖,红袖添香,晚词陶然不已。

    章衡向姚尚书告了一天假,赶到保定府已是满天繁星,纤月高悬,谯楼打过一更鼓了。

    绛月坐在廊下洗衣服,听见他敲门,开了门让他进来。

    章衡道:“姑娘呢?”

    绛月道:“去虞园赴宴了。”

    章衡知道虞园是什么地方,心下不快,道:“她一个人去的?”

    绛月急忙摇头,道:“无病哥跟着呢。”

    章衡没说什么,走到厅上坐下,绛月沏了茶来,料想他还没吃饭,道:“少爷想吃什么?奴去做。”

    章衡道:“我不饿,你下去罢。”

    语气比井水还冷,多半是恼了,绛月也不敢在他眼前晃,回到廊下继续洗衣服,暗暗祈祷姑娘早点回来,别闹出事。

    章衡吃了两口茶,心中怒火渐生。日前分别,她再三叮嘱他来吃喜酒,怕她等得心急,他才抛下公务,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她倒好,吃花酒去了。

    他这里孤零零地等她,她那里想必正和一帮新举子觥筹交错,称兄道弟,春风得意。

    章衡越想越气不过,起身走到院中,牵了马出门,欲去叫她回来。马蹄飒沓,穿街过桥,一径来到虞园,望着夜色中的点点灯火,章衡驻足不前。

    这是她的好日子,受邀赴宴,享她应得的风光快活,章衡,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么?你如今在恼什么?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管着她?

    说好不要当她的恩人,你是否已然以恩人自居,觉得她该事事以你为重,以你为先?

    声声自问,竟无言以对。

    第五十二章

    花睡去

    宴席上,众人联诗,杨京霄与一名叫高期的宦家子弟渐渐接不上,便走出来闲聊。两人交情不错,杨京霄知道他有个未婚妻是山东某官员之女,问道:“你和那位尹小姐打算几时完婚?”高期一听这话,兴致骤减,叹气道:“哥你不知道,我那未来的泰山大人日前驾鹤西去了。他家现在乱糟糟的,我爹娘这边还不知作何打算呢?”杨京霄诧异道:“我记得尹佥事不过三十出头,如何走得这般突然?”高期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道:“哥,这话我只对你说,尹佥事是遇刺而亡。刺客不止杀了他,还杀了他家大公子,就是鲁王府管家的女婿。”“刺杀四品官,又得罪了鲁王府,这刺客也忒胆大了!”杨京霄不禁色变,又好奇道:“可知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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