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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孟宓整了整衣绸,将藕色长绡放下了些,迤逦轻曳于地,戋戋头簪宛如微星,湖绿的一对耳坠子燃着翡光翠泽,温顺而和婉,她跪在云栖宫漱玉殿的主殿内,有微凉的风鼓入纱帘。

    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张俊逸慨然的脸落入视野。

    “师父。”

    来人模样状约而立,身姿颀长,挺俊如山松孤竹,孟宓从未见过这样气质的男人,比起楚侯和太后的高贵雍容,比起西街惊鸿一瞥的少年的飘然出尘,他入世清雅,既在红尘,又不在俗尘。

    男人修长的藏蓝衣袍随风飘然一吐,他的眉蕴了分笑,俯身将她扶起,“你便是宓儿?”

    琴台旁的楚小侯爷已经很不耐烦了,孟宓与他击掌为盟,答应了要给骆谷一个难堪的,可是——

    他的食指在古琴上挑了一线。

    铮然铿锵,肃穆的漱玉殿里响起了声古朴的清音。

    骆谷收了手,对向阳的角落微微颔首,“琴技高超,骆某敬服。”

    桓夙冷哼。看,不过如此货色,茶还没奉上,不过拨了一指,已开始如此恭维献媚了,言过其实,见面不如闻名。

    所以,孟宓,你到底不眨眼地盯着这个男人作甚么!

    ☆、5.妒火

    孟宓委屈地瞟了眼板着脸的桓夙,不由哆嗦了下,笨拙开口:“先生,大王的琴技不好的,你夸错了。”

    桓夙:“……”

    让你怼人,你这是在怼孤吗?

    骆谷抚了抚优雅地点着美人须的下颌,对桓夙颔首,“在下指的,是大王身后的竹林,风林如弦,琴音绝妙。”

    桓夙:“……”

    闷着脸色的楚小侯爷瞬间一脚踹翻了一旁的圈椅,气色沉郁地走来,挥袖睥睨道:“先生比喻精妙,不知在吴国时,是否也曾得罪吴王?”

    这个意思很明显,你夸竹子不夸孤,孤生气了,你在吴国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干,把吴王惹毛了,于是被赶出来周游六国?

    骆谷作揖,“不敢。”

    桓夙冷哼一声,袖手走到孟宓身前,眼下这软趴趴地一坨就跪在自己脚边,他要屏息极久,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会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有的是办法。

    桓夙折了右膝蹲下,这软趴趴地一坨还躲避着他目光的探视,做贼似的微微扭了扭,还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桓夙冷笑,“今晚的鸡鸭鱼全没了,你就着咸菜吃包子吧。”

    本以为今晚要饿肚子了,没想到还有包子,哎,包子好啊,她瞬间眼睛清亮,桓夙一根手指点在她的额头,笑得冷淡且嘲讽,“只有一个。”

    孟宓的小脸骤然垮了下来。

    一个包子很显然是喂不饱一个骨灰级吃货的,可是——这不是在家里,她万万不敢在桓夙的眼皮子底下偷吃。

    桓夙笑容冰冷地推门而出。

    墙角下立着古旧的双人合抱的怀桑树,那时候父皇还在,楚宫里并不乏公子,他和七兄偷爬上树,后来被七兄一脚踹入了树下的一口大井里……

    怀桑树擎了满生的墨绿的叶,风过如浪,错落有致的五瓣花漾着粼光,晚烟蔓过暮色,梢头的花色又粼粼地氤氲着,散开了,灭了……

    井已填了多年,七兄坟头的怀桑树,今年大约也成材了。

    桓夙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黄昏的天,小包子乐不颠颠地跑来,问大王有何吩咐,桓夙不眨眼,“找人来,将漱玉殿后的绿竹,给孤伐了。”

    小包子吓得面色如土。

    桓夙奇怪地瞥了一眼,小包子抖着腿儿跪了下来,“大王三思啊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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