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因为淅沥的如珠落雨,合了四方的雨帘。 孟宓谨记着医嘱,这段时日,骆谷说什么她都照做,便取了一条玄黑的锦带,往里折进去一些捣碎出汁的药草,正替桓夙系上,她下手轻柔,不紧不弛,正要观摩桓夙的脸色,无意中看到他手里捏的东西,诧异地“咦”了一声,系好锦带之后,便伸手握住他的手里的杏黄穗子,他躲闪了一下,却仍教孟宓从他的袖里抽出了一块玉佩。 熟悉的花开并蒂、比目双鱼纹样,玉质光泽都是上乘,盈盈翠翠荡着华色,桓夙的眼睛因为锦带的敷上,陷入了更深更暗的浓黑,这种黑让他很不适应,几乎僵立,但手中空了,便知道孟宓抢走了玉佩,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侧过了脸。 孟宓忽然灿烂地笑了,“怎么会在你手里?” 她还有一点记忆,这块玉佩是她阿娘孟夫人给的,说是将来要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之物,在茶兰带她去静安园那日遗失了,后来再也没有机会去找,原来竟是被他拾起了,还一直珍藏着。 孟宓将玉佩塞回他手里,定情之物,给了他就不能收回来的,孟宓的脸颊冒起了火,幸好他看不见。 桓夙察觉到多了丝温润的玉佩落回掌中,下意识收拢了放在袖中,孟宓摸到他身后柔韧的一把墨发,将锦带拉紧了一分,他便用手环住她,将她拉入怀里,檐外雨声潺潺,一缕青烟自黛瓦参差里袅娜地浮上来,迷了人眼,但孟宓已经不想看别的了。 “夙儿。” 她把自己严实地在他怀里藏了起来,桓夙“嗯”了一声,比溪水还要清沉的嗓音,孟宓一瞬间脸红如石榴花,娇软地抵着他的身体,心砰砰然跳得飞快,他一定都察觉到了,孟宓脸更红了,“我会裁衣裳的。” “嗯。” 孟宓攀住他的肩膀挣扎起来几分,认真地盯着他看,“我想看,夙儿穿别的色。” 桓夙不轻不重地蹙眉,“这样不好么?” 不是不好,只是,太深沉了点,太不可侵犯了点,太让人不知所措了点,也,太让自己心疼了点。 “我就想看。” 他撇唇,对她,无所不应,“好。” 火红的枫潋滟起一树树沾湿的烈焰红光来,将她的视线瞬时湮没。秋阶宛如被胭脂洗过般橙红明透,孟宓在他的怀里微微垂眼,那里映着两个清晰的难解难分的人影,好像命里牵绊不休的藤萝,死死地、用尽每一分努力与运气,去紧紧相拥…… …… 尧城。 朔方的寒风灌入城池,西北已提早飘了雪花,连地处偏南的尧城也有所波及,气候萧寒,这一年郑国遭逢旱灾,收成减半,尧城荒芜之地,更难见米粮,昔日富庶的中原腹地,转眼之间陷入了缺粮的危机之中。 郑伯人年老不中用,也从脂粉堆温香帐里爬了起来,颁布了一系列的政令,说完这些便一头扎入了美人的酥胸软骨里,再也不起来。 这政令之中便有一条,但凡城中私粮足实者,皆可为粮官。 在这样割据混乱的天下,民以食为天,粮官便是百姓所望,尧城缺粮闹了饥荒,此时却是上阳君挺身而出,不知何处攒够了米粮,连开了两日仓,缓解了燃眉之急,依照郑伯的旨意,蔺华便坐掌了尧城的民生生计。 “殷殷夫人。” 侍女捧了一叠糕点来敲殷殷的房门,这个时候那个紫衣美人应当在对月长吁,或者泪洒镜台,侍女从公子霁那儿听的吩咐,夜里凉,替殷殷准备了热糕点,送来教她用些,好抵御夜里的凉。 岂料唤了半日不见人影,侍女胆大心细,将门开了一缝儿,只见温暖如春的空房,唯独一缕炉火冒着紫烟,帘帐紧拢,但里头影影绰绰,瞧不分明,侍女大胆地往里走了几步,又跟着试探,“殷殷夫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