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裙。 冉念烟不由一笑,他倒想得周全。 这几日,徐夷则也曾送来换洗衣物,不过想到与他仅隔了薄薄一层楼板,又是陌生环境,冉念烟不敢换衣。今天这套衣饰显然是他特意挑选的,仅仅扫一眼就能看出衣料极其特别,是生丝织成的暗纹妆花纱,不仅沾不得泥污,连一点水渍也碰不得。 记得她曾有一件相似的衣裙,是为了游湖采莲专门命裁缝制成的,正借了连天荷叶的无穷碧色,可惜只穿了一次,因为在船上不慎沾了池水,裙摆上留下了去不掉的痕迹。 望着眼前的浅碧衫裙,她好像想起了一件事,上一世,她曾在漱玉池的田田荷叶之间,立在扁舟上,和年少的徐夷则说过一些早已记不清的话…… “你在想什么?”槅扇外传来徐夷则那熟悉的声音。 她侧头去看,只见他刀削斧凿般的侧影映在槅扇的碧纱上。 “滕王要见我,你就把我带出府来?不怕我半路逃脱?”她挑眉道,攥紧了手中的衫裙。 “你能跑去哪里?”他轻声道,“你父亲回来了,和约定的一样,安然无恙。” 与世隔绝的三日间,她还不知冉靖已经回京。 她骤然记起自己和滕王有过约定——滕王可保冉靖安然,而她也相应地欠滕王一个人情,眼下滕王出征在即,太子也中了周世济的番僧之毒,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冉念烟不再说话,徐夷则也背过身道:“你好好准备一下吧,宿昔不梳洗的样子叫我看见也就罢了,换做别人,难免多想。” 冉念烟无奈地摇摇头,见他真的离开了,才解衣沐浴,浸了花露的热水温暖宜人,她多日来一直紧绷着心弦,此时泡在水中只觉得浑身舒泰极了,静默间,前世那段记忆也越来越清晰。 她曾经并不厌恶徐夷则,反而有些钦慕他令突厥人丧胆的赫赫战功。 真正变为势如水火,还是在她入宫临朝、他在西北拥兵自重之后,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官贼不两立,可现在,她早已不是皇后,他也并非割据一方的权臣,恨又从何来? 擦拭湿润的长发,换好衣物,坐在镜前,无心施脂粉,只是简单挽了心髻,插上一支金簪,虽未熏香,襟袖见却已沾染了花露柔和的馨香。推门出去时,却见徐夷则依旧在房里,不过是坐在很远的门边,且是背对着槅扇。 “你……”她怔怔地道,脸上若有绯色,衬着衣裙和身后的碧纱槅扇,倒像是莹绿中仅有的一点嫣红,“你竟然没出去?” 徐夷则道:“我不想让别人发现咱们在这里,以免让父亲发现我带你出来过。” 冉念烟心说反正隔着槅扇,只是朦胧的影子,他也看不见什么。 她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虽然难免羞涩,却不至于纠结于此,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滕王的事,因而沉下声音,道:“何时带我去见殿下。” 徐夷则沉默半晌,道:“我不会带你去见滕王,方才提起他不过是让你安心随我出来。” “你?”冉念烟愕然,却也明白了,“你是说过,你真正效忠的是三皇子齐王殿下,你故意带我出来,其实不是让我见滕王,而是为了阻止他见我?” 徐夷则不语,很显然,她言中了。 冉念烟坐在他对面的交椅上,嘲讽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徐夷则道:“你知道他见你为的是什么吗?” 冉念烟道:“我欠他一个人情,自然要报答,他说什么我都答应下来就是了。”话虽如此说,她却绝不是为了报恩不顾一切的人,不过是和滕王相互利用,再借此刺激徐夷则罢了。 徐夷则道:“他会让你把一种□□藏进嘉德郡主的箱箧,而那种□□正是他串通周太医,暗中掺进太子的汤药中的无解之毒——你也不陌生。” 冉念烟沉吟道:“你是说……血滴子?” 徐夷则苦笑道:“正是。” 怎会陌生?上一世她便魂断于此,可真正狠毒的并非□□,而是下毒人的心。 冉念烟道:“就算有人看出太子不是暴毙,而是中毒,视线也会转移到嘉德郡主身上,而不会怀疑远在西北的滕王?他真是万事都算到了,唯独没算到你其实是齐王的人。” 徐夷则道:“他就要启程了,咱们能挨得过这两日,便不用惧怕他卷土重来。” 冉念烟狐疑道:“你的意思是……他回不来了?” 徐夷则道:“如果顺利的话,应该是的,因为他更想不到,一向被他视为尊长的刘梦梁根本不值得他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已改 ☆、第一百零九章 九重宫阙虽是君临天下之地, 在许多人眼中不过是锦绣地狱。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