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之,茂之?” 顾琢斋迷糊之中听到有人在唤自己,又感觉有一双手在轻柔地抚触自己的面颊,立时从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见明若柳坐在床边,吃惊地看着自己,不由分说将她拉进了怀里。 “阿柳!”他紧紧抱住明若柳,一颗心跳得响亮。 “你做什么……我要喘不过气了……”明若柳在他怀里小声地抱怨着,想要挣脱。 顾琢斋不理会她的反对,仍是将她紧抱在怀里。许是见反抗无用,明若柳后来干脆就任由他抱着了。 过了许久,她方在他怀中轻声问道:“你这是突然怎么了?我又不会跑。” “当真?”顾琢斋仍是用力抱着她。 明若柳不禁笑了,“废话,当然当真。” 顾琢斋缓缓松开抱着明若柳的手,想起她忽然化成一团柳叶的样子,又慌忙抓住了她的手。 明若柳莞尔一笑,温柔地用帕子擦去他额上的冷汗,笑着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顾琢斋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 明若柳好笑地戳了他一指头,起身道:“我给你炖了莲子羹,喝点压惊吧!” “别去!”顾琢斋抓住她衣袖,唯恐她忽然不见。 “没事的,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明若柳笑着拉开他的手,走出了房间。 顾琢斋在床上怔愣半晌,一时捋不清是梦是真。一刻之后,明若柳没有回来,他才骤然发现现在所处的这间屋子不是明若柳在京城的小院,而是在集芳堂的水阁。 他大为惊骇,立时披衣起身跑出了房间,集芳堂的小庭院里花枝盎然,全无声息。 “阿柳!阿柳!”顾琢斋急了,竭力放声大喊,然而得不到任何回应。 “阿柳……!” 顾琢斋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乍然被明晃的天光晃花了眼。他坐起身,腰间传来的疼痛感痛得他轻嘶一声。 “顾公子,快别乱动!” 长乐赶上前扶住他,顾琢斋茫茫然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懂了那才是他的梦。 明若柳是真的不在了。 这个念头缓缓从他心中浮现,巨大的悲哀像晚来的潮汐汹涌地淹没了他。他躺回床上,怔怔看着天花板上满布的卍字,眼泪忽而溢满了眼眶。 长乐见此情景,识时务地离开了房间,留他一人处理情绪。 及至日落,长乐将汤药送至顾琢斋房间,见他仍是如早上那般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房顶,也不催他喝药,只是将药碗轻手轻脚地放在床头旁的小几上,。 顾琢斋忽然说:“长乐,将你师父请来。” 长乐讶然一瞬,轻轻答应了一声,立即前去请来了清和。清和走进房中,眼见顾琢斋了无生意,无言叹了口气。 顾琢斋摁着伤口坐起身,望向清和道:“清和,我看破了。” 清和倒是对他话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从容回道:“你尘缘未了,难成佛门中人。” “我的尘缘还没了么?”顾琢斋自嘲地笑了笑。 清和沉沉一叹,“顾兄何必如此消沉。” 顾琢斋垂下黯淡的眼眸,心中一片死寂。 若不是自伤其身有违天道,他恨不能追随明若柳下入黄泉。画道、前程、理想之心,这些前些时候还让他以为自己永不会放弃的东西,在明若柳随风而逝的那一刻,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了一个“情”字放弃掉人生其余的所有意义到底值不值得,但他觉得所有的意义全是建筑在这个字上,没有了这个字,他只能做一副行尸走肉。 没有了明若柳,接下来的时光无谓长短,不过都是虚无。 “也罢。”他轻声说,“于我而言,是否佛门其实无甚差别。落花逐水,零落飘叶,以后我身处何方,不如全凭天意断决。” 清和皱眉摇了摇头,顾琢斋这不是看破了,而是哀莫大于心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