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了。 他欲好言相劝,又念着顾琢斋性子执拗深沉,平常劝慰之话想必全然无用。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想必明姑娘不愿见你如此。” 听得清和提起明若柳,顾琢斋的心忽而刺得一痛。心脏处尖锐的痛连绵散入四肢百骸,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 “可是今后不管我如何,她也见不到了。” 清和拨动着手中的佛珠,默默打量了他片刻,从袖中取出了枚同昨日送给顾琢斋的一模一样的小金铃。他轻轻一晃,小金铃发出了一声极为微弱,却真是存在的响声。 “这金铃与我昨日赠你的本是一对,这铃发声全靠灵力激荡。昨夜明姑娘妖元散灭,灵气散于天地,可我赠你金铃之时,在铃上施了法术,可强留下一星灵气。” “那猫妖夺去你的铃铛,想必也是感应到了那点残存的微弱灵气。” 顾琢斋听着听着,不由坐直了身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克制问道。 事情似有转机,可他不敢抱有任何期待。他知道若是这一分期待落空,堪比在他心头又狠狠扎了一刀。 “留下的灵力太少,我不知道明姑娘能不能撑过来。但只要这铃铛还能响,就说明她还在。”清和说着,将小金铃递给了顾琢斋。 顾琢斋小心又郑重地接过铃铛,颤着手轻轻摇了摇,铃铛发出一声细弱的微响,他的心跟着这声儿猛然一颤,眼泪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等吧。”清和目光落在铃铛上,怜悯地说:“也许这铃铛不知什么时候就不会再响,也许你等了一辈子都等不到她回来,但是你等吧,或许不需要过多久,她就回来了呢?” 第104章 (正文完) 顾琢斋伤愈之后,在灵泉寺静养了三月方重新回到画院任职。 他这场病生得蹊跷,汪石虽然心有疑虑想要问个究竟,但见顾琢斋本已清瘦的身形瘦得形销骨立,也只得按捺下不解,私下里对他多方宽解,望他早日振作。 顾琢斋无意去理论清和对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让他不至于寻死编出来的胡话,总而是信了。 世上再无别事让他牵挂,他便干脆沉心遁入画道,每日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便是钻研画艺。他心无旁骛,至于对韩风被革职流放一事,完全一无所知。 明若柳虽然与韩风签下契约,告知了他封印的印眼所在何处,却隐瞒了他一事,那便是这个封印并不是如他想得那般是一个以魂魄化力,单纯镇压的封印,反而更像是一个契约——一个以魂魄固守一地,不得转世轮回为代价,换取大妖妖力被禁,无法作乱的契约。 韩风固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捉妖师,但利心太过,擅闯旧宫御花园,妄触前朝封印,差点放出镇压在宫殿地底的大妖,反而差点酿成了大祸。 顾琢斋卖掉浮桥镇的老宅,买下明若柳在京城住的小院,搬了进去。 明若柳走得匆忙,留下一院奇花奇草无人照料,顾琢斋不懂莳花弄草,但因为爱惜她留下之物,只得硬着头皮钻研。后来他慢慢琢磨着,倒也领悟出了几分心得。三年过去,庭院被他照料得比明若柳在时更来得鲜妍清雅。 他将清和赠予他的金铃悬在明若柳房间的窗户下,每日听着风拂铃响聊作慰藉。 程安亭一朝得中,外放至江南任官。他离京时正是顾琢斋最为消沉、谁也不想见的时候,他几次前去灵泉寺想要同顾琢斋辞别,无一回不是被拒之门外。 他在江南安顿好后,隔三差五寄信与顾琢斋,顾琢斋料到信中无外乎都是些劝慰之语,收信之初连信封都没拆,更遑论提笔回信。及至半载过去,他哀戚懊悔的心思减轻了半分,方渐渐恢复了与程安亭的通信。 程安亭三年任期期满,准备回京重新接受任职,自启程之初便连写了几封信给顾琢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前来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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