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石揖手道:“我不与二当家客气,恭敬不如从命。” 曹英笑道:“这便罢,你且去城中多转转,寻不到主顾,多看看风光也是好的。”又不忘厉声喝骂徐三,“徐老三,你可别觑着江小郎岁小,引他吃花酒赌钱。” 徐三生得牛高马大,有些凶相,闻言叫屈道:“二当家,你可别冤我,我从来本份。” 曹英骂道:“狗屁,也不知是谁赌输了钱,被娘子拿着菜刀追打,满街乱躲。” 徐三讪笑几声,道:“二当家与我几分脸面。” 江石以徐三哥唤之,又道:“劳徐三哥一场,吃花酒赌钱这两样我是不碰的,吃酒却可奉陪。” 徐三大笑:“江小郎君爽快。” 徐三对禹京果然颇为熟悉,东西各市,南门北桥,说得头头是道,那些贵人聚居的富贵之地他不曾踏足,对集市商铺却是如数家珍,饼店酒楼,香粉胭脂铺,米油粮行,牛马箭鞍,衣衫鞋履……江石一路行去,留心当中的香铺,无有一家卖线香的,又问徐三哪家香铺货物齐全。 徐三见他竟一味看起来香粉香丸,很是诧异,又不是女娘,又不是雅士,怎竟拣了香来看。他不好多问,便道:“要说齐全的,没一家全的,名香全的是盈袖楼,普香全的是四季春,盈袖楼往来的的大都非富即贵,四季春多庶民商客。” 江石道:“那便先去盈袖楼看看。” 饶是徐三常在外头走动,到了雕栏红窗棂,一派富贵气象的盈袖楼前也不由心里直打鼓,贱足踏富贵地,他一个卖力气的实是发怵打怯,正要劝劝江石。却见江石手一背,施施然进了楼,浑不惧一身布衫惹来轻贱。 徐三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眼睁睁看着江石老神在在地在那转悠,也不知他要寻什么,冷着一张脸,皱着飞扬的眉,再看伙计趋上前来,怕是要赶他们出店,正提心吊胆间,谁知那伙计不知撞了什么邪,竟是满面端笑,对着江石不敢有丝毫轻慢。 徐三吃惊不小,立那呆若木鸡,又听香楼伙计微有迟疑地与江石道:“郎君,您带的这健奴,好似有些……” 江石忍笑,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徐三,道:“我们并非禹京人士,他初至天子脚下,难免少见多怪,不合时宜。” 伙计堆起笑脸,陪着应和,心中却道:我看你也不大合时宜,既要装贫,却又带着个健奴在身边,真是小看了我等的利眼,哈哈,你一进屋,我便知你是个乔装的高门小郎君。 第99章 寻香去也(下) 不合时宜的江石在盈袖楼一楼转了个遍,香材、香粉、香丸应有尽有,只没线香,江石暗叹一口气,又喜又愁,喜的是:这线香怕不是成了这天下的独一份;愁的是:其价无双,实在不是他与萁娘这等农家贫民独吃其价的。 香铺伙计看江石似是寻买什么,只没个中意的,心时也是大吃一惊:盈袖楼招待的四方贵客,店中更是名香齐备,何时令人失望而归。他小心道:“小郎君可有什么心仪的香品?一楼乃是我中土大地百样奇香;小郎君若是不得中意,还有二楼,皆是外族香料合的名香。” 徐三腿软,江石腿可不软,让伙计领路,嘴里胡谄道:“说起来,我要寻的香,只知其味,不知其名,在山中一个老道抚琴时焚的香,甚是淡雅。只这等牛鼻老道玄虚,不愿坦言相告。” 伙计笑道:“仙长方外高人,焚的香定是奇巧,许是他自家合的香,小郎君可辨得其中几味?” 江石答得颇为无赖,道:“辨得仿佛,似是而非。” 伙计量不准他到底什么来头,不敢得罪,腹内暗骂,面上还是不露一点声色,领了江石往二楼走。徐三坠在后头看得啧啧称奇,这些伙计生得一双富贵眼,惯来仗势作态的,没想到竟栽在江石身上?他心下一乐,也不在意被当作健奴,反倒小心地拉开一步,不与江石比肩。 三人走到楼梯拐角处,听得踢踏脚步声,江石和徐三抬头,双双吓了一跳,这盈袖楼中竟有一个小乞儿。 江石扭头看了看伙计,见他眉斜嘴歪,好似吞了什么脏物,咽不是,吐不是,伸头脖子龇着嘴。伙计这等有口难言的模样,江石便知这里面有鬼,再看小乞儿,虽一身又脏又臭的破烂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