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句。 “太子殿下,”楚嫣对着太子道:“你刚才说的不错,从天子到庶人,都是要孝顺父母的。可孝顺父母有个前提,那就是父母对你要先有恩慈。母不慈,子不孝;君不明,臣不忠。” “而且孝不代表顺,如果顺从就是孝顺,那父母老糊涂的时候,叫你杀人,你也要去做吗?”楚嫣道:“这是我的一点浅见,没有资格教训太子,还请太子恕罪。” 楚嫣已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憎恶,她不用想也知道这孩子在太后身边,都被耳濡目染了些什么,又被灌输了什么,无非是自己是个妖女,蛊惑了他的父皇,又害死了他的母后。 他不敢对着皇帝表现出憎恶,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对着她来,那种积蓄在眼底的仇恨,仿佛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而他现在还没有学会隐忍,让楚嫣看了个清清楚楚。 楚嫣并不怕他,然而当她的指尖碰触到小腹的时候,她又不能不感到寒凉。 她可以无畏,但她的孩子,终有一天要臣服在这个太子的脚下。这个太子并不是因为资质和品德所立的,就不能保证他是否会将对自己的报复,施加在手足兄弟的身上。 她的手被崇庆帝牵了起来,这一下让她紧绷的脊背松缓下来,一抬头又看到了他紧紧抿起的唇角,“走吧。” “陛下,”楚嫣被牵着走了一会儿,忽然道:“今儿孩子在肚子里踢了我一脚。” 崇庆帝蓦然停下了脚步,沉重的声音总算褪去,变成了惊喜:“真的吗?” “平时嬷嬷们叫我不要系腰带,”楚嫣故意道:“我出门一趟,不系腰带不行,估计是把她勒着了,不依不饶地踢了我一脚。” “朕的小公主不能受半点委屈,”崇庆帝充满爱意地摸了摸楚嫣的肚皮:“就是你娘给的也不行。” 楚嫣被他的偏心惊呆了:“陛下,真的吗?” 谁知崇庆帝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孩子很好哄的,朕哄哄她,她就不闹你了。” 楚嫣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他究竟哄的是谁,“陛下,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想好了,”崇庆帝道:“朕想出来的名字,世上可找不出来能比肩的。” “什么名字?”楚嫣问道。 “李象卿,”崇庆帝道:“卿是卿卿的卿。” “怎么从了皇子的字?”楚嫣惊讶道:“这不合规矩吧。” 太子叫李象深,二皇子叫李象宽,从“象”字,若楚嫣怀的是个皇子,自然也从象字,但公主就不会有字系了,然而崇庆帝却给女儿皇子一样的名字。 “朕的儿子、女儿一视同仁,名字上不做区分,”崇庆帝大手一挥:“朕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朕的小公主长得像你,朕就心满意足了。” “卿”这名字便显出崇庆帝十足的宝爱心思了,楚嫣不由得一笑:“那小名呢?” “小名留着你取,”崇庆帝道:“朕取一个大名就竭尽脑汁了,实在想不出一个小名。” “随便叫呗,阿福不好听吗?”楚嫣问道。 “阿福是灶上的厨娘,三百来斤,能一头扎进米缸里去,”崇庆帝不悦道:“你取名能不能上点心?” 楚嫣扑哧一笑:“不然还取什么?我实在想不出了。” “小名是常叫的,一定要取好,不能像你的小名一样敷衍。”崇庆帝道。 楚嫣惊讶道:“我的小名?我小字神爱,是我爹娘期盼十方神灵护佑的意思,足见拳拳爱女之心,这名字怎么敷衍了?” “神爱这名字,是你父母寄希望于神灵爱护,”谁知崇庆帝摇头道:“朕不需要神灵爱护,朕自己就可以。” 楚嫣不由得哈哈大笑:“不错,圣天子百神护佑,什么魑魅魍魉、毒虫蛇鼠,都不敢近皇上的身边!” 又一年长平侯忌日,楚嫣回到侯府,除了祭祀之外,还将自己的名字从侯府的谱系中抹除,她不再是长平侯的宗妇,但她永远记得这个名号为她提供的庇护。 楚嫣在老侯爷的灵位前,上了三炷香。 香烟缥缈中,仿佛又浮现了长平侯瘦削清矍的身影,这身影命令侯府打开了大门,让无处容身的楚嫣有了安身之地。 “……孩子,你不计较你的名声,我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长平侯道:“你做了侯夫人,他们就不敢为难你了,罪不及出嫁女,谁要敢为难你,我就顶着丹书铁券,去宫门要个说法!” 泪光中,这香烟又化作长平侯弥留之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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